“明胖，都快十点钟了，他到底来不来呀？”
“……他会来的。”
“好吧。”
欧阳艮从折叠椅上坐起身，气呼呼地支起腮帮子，就像和谁赌气似的，一声也不吭。
明月半见她这个模样，又好笑又心疼，他索性直接站起身，拔腿就往楼下走。
欧阳艮果然坐不住了，连忙叫住他，“做什么去？”
明月半挑了挑眉，头也没回，“替你找人去，十分钟就回。”
欧阳艮气得皱巴巴的小脸这才破冰，嘴角微微一扬，低声嘟囔一句，“算你有良心。”
听见这句话，明月半转过身，对她做了个“两肋插刀”的姿势，又夸张地做出“喷血”动作，惹得欧阳艮笑得花枝乱颤的。
“快去快回快去快回。”
欧阳艮明白以他的性格不会搞这些幺蛾子，这次他是专门想法子逗自己开心，心里就美滋滋的。
她蹬掉脚上的板鞋，躺在折叠椅上，闭上眼开始养神。
四周安静极了，连耳边流窜过的风声都清晰可闻。
不远处波光粼粼，月光下，运河的脸仿佛蒙了层轻柔白纱，就像一位正在西式教堂举办婚礼的美丽纯洁的新娘。
过了好一会儿。
“哒哒，哒哒……”
耳边传来清晰又坚定的脚步声，欧阳艮没睁眼，唇角微勾，这家伙果然没把他那个不好搞定的弟弟带来，看她一会儿怎么惩罚他。
“咳咳。”
她故意清了清嗓子，“过来，给你大哥捏捏肩。”
那人刚走到她面前几步，听了她的话，脚步却有些踟蹰。欧阳艮等了半天，对方也没动作。
怎么回事？
欧阳艮心生不满，心想人家说上了高年级后女生就再也当不了大哥了，看来是真的，自己的威望果然降低了，连向来最听自己话的明胖都不听话了。
“过来！”
欧阳艮皱起眉，依旧没有睁开眼，“给我捶肩，我就原谅你这次失信，还做你的大哥罩你。”
还没动静？
“你再这样……我就亲你了！”
“那你就亲。”
“？！”
那人终于发出声音，却不是印象中清冷的少年音。
欧阳艮猛睁开眼，看向那人的方向。
月亮很大很圆，没有云，月光丰盈，月色洁白，毫不吝啬地撒在那眉目冷淡的清秀少年身上，为他镀了一层耀眼的银光。
那一瞬欧阳艮仿佛看到了天使。
她的心突然前所未有地狂跳起来，似乎要跳出体外，她微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声。
“你……”
晴天朝她走了过来，一步一步，似乎把欧阳艮那颗动荡的心震碎，“你要找我。”
欧阳艮支支吾吾道，“嗯，是……”
“你是不是要为昨天发生的事做个合理的解释。”
晴天走到她面前，见她惊慌失措想要坐起身，屈身上前，抬腿压住她的一条腿，一只手扣住她的尖下巴，俯下身看住她的眼睛。
欧阳艮浑身肌肉绷紧，连小脚趾都紧张得蜷缩起来，不敢移开眼神，只能战战兢兢地和他对视。
他的眼睛……好漂亮，和别人都不一样，里面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就像丝绸缠绕，多年后欧阳艮才知道，那种东西叫仇恨。
“嗯？为什么讨厌我？”
晴天勾了勾唇，似乎很享受她恐惧的表情，语气听不出喜怒，“故意高空抛物，你也想杀了我？我晴天一条贱命，就这么让你们看不顺眼么？”
“我不是……”
欧阳艮有些发呆，他怎么会这样想，她明明是恶作剧的，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见晴天时就想引起他的注意，想让他知道她的存在。
“我真的没有……”
欧阳艮认真地摇摇头。
晴天却松开了她，旁若无人般放肆大笑起来。
欧阳艮愣愣地看着他，不知他什么意思。
晴天眯眼俯视着她，语气讥讽意味十足，“敢做不敢当么？”
“艮哥，你也不过如此。”
他自顾转身，三两步走下台阶，轻蔑的语气消失在楼梯口，“居然还有脸自比王安石，大谈特谈你所谓的英雄论……”
“凭你也配。”
晴天下楼时，刚好撞见遍寻不到人悻悻而归的明月半。
明月半伸手拦住他，眸带警惕，“什么时候来的？”
晴天一把把他的手打开。
“昨天你说的我已经做到了，其他无可奉告。”
明月半无法，只能迅速往房顶赶，上到房顶时，一眼看见欧阳艮，她正呆怔地坐着，眼神飘忽，就像被小鬼勾了魂儿似的。
这太异常了，明月半和欧阳艮交好多年，印象中欧阳艮一直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作态，从没见她露出如此失魂落魄的神态，难道是晴天……
“艮哥？艮哥！”
欧阳艮缓缓抬起头，有气无力地回应他，“明胖。”
“嗯？”
“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很差劲。”欧阳艮像刺破的气球垂下了头。
明月半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连忙摇头。
见她又垂下眸子，不肯多说话，他连忙补充，“艮哥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艮哥志向远大，我明月半，是心甘情愿追随艮哥的。”
“真的？”
欧阳艮有些半信半疑，但是明月半坚定的语气和灼灼目光却是真的。
他又蹲下来，把从晴天房间取出来的另一只拖鞋和原来那只凑到一块，抬起欧阳艮的脚丫，轻柔地替她穿上拖鞋。
“明胖。”
明月半抬头看着她，微微一笑，“怎么？”
“背我。”欧阳艮把头埋下去，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表情，闷闷地说。
“好。”就像他一直做的那样，明月半似乎习惯了对她的要求说“好”。
月亮见证下，小男孩背着个子娇小有着雪白脚丫的小女孩，一步一步，脚步缓慢而坚定，似乎在走向他们未来的宿命之路。
“明胖……”
“我在。”
“你会一直对我这么好吗？”
“嗯。”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因为……你是艮哥。”
“那我以后也对你稍微好那么一点点，因为你是明胖，最重要的是，你是我一个人的明胖，别的人都不可以这样叫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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