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调令

闵玧其那么难吃，还是不要吃了。

闵玧其脸上难得现出了一丝别扭。

他做的乌冬面，可能是这个世上最难吃的乌冬面了。

七年前金硕珍刚到这个家，受尽了排挤，虽是家主的儿子，却干着下人都不愿意做的脏活累活，吃不饱穿不暖更是常事。

他记得那时家中的孩子都会欺负他，走到他身边还会厌恶地吐上一口口水，好像他金硕珍是多么恶心的存在。

闵玧其也曾对他吐过口水。

可是，在他饿了一整天后，这个跟着别人欺负过他的孩子，却端过来一碗乌冬面。

这可能是他这辈子吃过最难吃的东西，难吃得第一口他都想吐出来。

闵玧其吐出来你就只能饿肚子了。

闵玧其乌冬面都是这么难吃，你要想在这里呆下去，就得学着适应。

那时候，他还真就当真了。

直到后来，自己有能力在这个家立足了，能够吃到厨师所做的乌冬面，才知道，不是乌冬面都这么难吃，而是闵玧其做的真的难吃。

可就是那碗难吃的乌冬面，给了他坚持下去的勇气。

他笑笑：

金硕珍就是想吃你做的乌冬面，你去给我做。

面还是一如既往的难吃，七年来未有任何长进，金硕珍吃着，只觉被压下去的恶心感觉，好似又要泛上来。

他却还是咬着牙将一整碗的面全吃了。

那些想不通的事情，就像这难吃的味道，也被他强压在了心脏最底层。

军人，一旦踏上战场，就只能剩下杀戮与被杀戮，他无从选择，便只能强迫自己接受。

这一刻，他的纠结终于释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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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金泰亨领到了一套普通士兵的兵服。

朴智旻上下端详着他，越看这身衣服越满意：

朴智旻不错不错，我看你就适合当个普通小兵。

朴智旻什么少校不少校的，跟你不搭。

金泰亨破天荒地没去搭理他的讥讽，他将手里的帽子戴在头上，扶正：

金泰亨我去哪个部队？

朴智旻别急呀。

朴智旻从军车上跳下来：

朴智旻以后你可就在我手底下当兵了，我可得先给你讲讲规矩。

他抬手整了整金泰亨的肩膀：

朴智旻我呢，不是你的直系上级，也不会罩着你，相反，我看你可是很不顺眼。

朴智旻我会吩咐下去，出现任何违反军纪的行为，都会将你直接踢出军营，绝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金泰亨老子不需要你留情。

金泰亨厌恶地将他的手拨开：

金泰亨老子也看你不顺眼，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把臭袜子也塞进你嘴里。

朴智旻好啊，我等着。

朴智旻脸上荡起一个挑衅的笑：

朴智旻在此之前，你得从小兵爬上来才行，要不然，脱了军服的金少爷可不能奈我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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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将田柾国打发走了，林子沐舒了口气。

莫流苏凑上前来，盯着她从抽屉里拿出的小包。

莫流苏什么东西，这么神秘。

小包打开，里面是一张黑白照片，外加一封信。

林子沐小心翼翼地将信纸展开，递给莫流苏：

林子沐是我弟弟来的信，你看，他当上排长了。

她将照片护在心口，满目都是欣喜：

林子沐几年没见他了，我做梦都梦见他长高了。

莫流苏将信看完，脸上亦是抑制不住的笑：

莫流苏子旭真是出息了，上次见他的时候还连枪都不会使呢。

林子沐是啊，我都没想过他能当上排长，本想着就当个小兵也不错，反正我也不指着他有多大本事，等战争结束了，我们可以回村子，种地过日子也挺好。

可是她脸上的骄傲，却将她的心思出卖了干净，莫流苏戳戳她的脑袋：

莫流苏你就使劲炫耀吧，非要让我这个没有弟弟的人眼馋才行。

莫流苏小心把我刺激到了，到时候我去勾引你弟弟。

林子沐却是丝毫不在意：

林子沐去呗，子旭已经有喜欢的姑娘了，你能勾引到算我输。

两人闹闹腾腾，完全忘记了还有幽冥的存在，直到他凑过头来，捡起桌上的另一张纸条：

幽冥这是什么？

林子沐这才像突然记起，忙将纸条抢过来：

林子沐这可是我的调令，你可别给我撕坏了。

莫流苏调令？你要去哪？

林子沐是要将我转往地下了。

林子沐将纸条收进包中，小心地放好，如释重负：

林子沐终于不用在那群恶心的男人中间晃悠了，我林子沐终于要解脱了。

她张着双臂，仰着身子，似乎是在对老天呐喊，终于，终于不用担心哪天会把身子弄丢了。

此刻，就连空气似乎也夹杂了香甜的味道。

莫流苏看着她，心底隐隐有一丝艳羡，就算平日里表现得再无所谓，这毕竟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干净的身子，谁不想留住，可是，只有她莫流苏豁出去了，才能挡住那些惦记着林子沐的目光。

真好，终于不用每日绞尽脑汁护着她了。

她努力隐去眼底的悲凉，笑着恭喜：

莫流苏这下好了，再也不用担心朴副官纠缠你了。

林子沐对。

她笑的更为欢愉：

林子沐等战争都结束了，到时候如果他还活着，我一定要上前给他两个耳光，告诉他，姑奶奶也是你可以肖想的？

莫流苏是是是，我的小姑奶奶。

莫流苏可是战争还没结束，我今晚还得去陪他吃饭，免不了要再被揩一些油。

莫流苏等你以后能打他了，一定要帮我打死他。

她说的云淡风轻，林子沐却突然扑上来抱住她：

林子沐对不起，对不起……

林子沐都是因为我……

原本的欢喜，化作了滴滴泪珠，打湿了莫流苏的肩头，莫流苏抬起手，轻轻拍向她的后背，一下一下，就像小时候母亲哄她睡觉：

莫流苏哎呀，说多少次了，不用自责，我是真的无所谓，反正都已经脏了，再脏几次都一样。

莫流苏阿沐可不一样，我希望阿沐以后可以干干净净地找一个爱你的人好好过日子，我们不能都搭在这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