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女教母

周三上午，一一告诉曹砚说要去田医生的诊所。曹砚当然没意见，虽然没有老婆给做中午饭了，还是有点儿遗憾。

从北京回来以后，忙忙叨叨的，还没机会单独去见田医生，一一其实很想她。

田医生看见一一来也很开心。上午人虽然不多，但一一到时还有几个。田医生照例先给一一把把脉，然后让她躺到治疗床上，给她扎针。

”一一呀，你后面还有什么事不？”田医生问。

”没事，我这周不用上班。”

”那好，中午我们一起吃饭，你呢，多陪陪我。”田医生很少这么直接提要求。

一一也很想多和田医生呆在一起：”好呀，我一天都在这儿陪您，只要您不烦我。”

”你陪我这老太婆，我高兴还不来不及呢。”

等一一扎完针，别的人都走了，娘俩终于可以坐下来好好说说话。

”我现在住在曹砚那儿。”一一象是向家长交待在学校发生的事，却似乎还拿不准家长的态度。

”你们工作都忙，住一起，多些时间相处，挺好的。两个人啊，光说爱不爱的，还是要真过日子，才能知道合不合适。怎么样？曹砚表现还可以吧？”田医生直接问。

一一突然觉得不知怎么回答。因为她其实一直把田医生当作睿智的”仙女教母”，自己可以倾诉任何烦恼，也相信一定会得到她的支持与鼓励。但现在她又是曹砚的亲妈，不，她一直就是曹砚的亲妈，更确切地说，她现在是自己未来的婆婆，这关系就复杂了。

田医生猜出她的犹豫，笑了：”我呀还是希望你把我当你的好朋友，别顾及我是曹砚的妈妈，我不会偏袒他的。”

一一也笑着搂住田医生的肩：”我可不担心您偏向他，我倒担心您太偏向我，曹砚该生气我抢了他的亲妈呢。”

田医生刚喝完水，被逗得差点儿呛着。

一一赶紧帮她拍拍背，然后害羞地说：”曹砚对我很好，特别好。”

田医生看看一一，关切地说：”但你好像还有什么顾虑吗？”

”什么也逃不过您的眼睛。”一一看向半空，”我从前的男朋友最开始对我也都挺好的。但后来，慢慢地，就烦了。虽然我觉得曹砚跟他们不一样。但多少还是有点儿打鼓。”

”从前可能也是缘分不到，人没碰对吧。我很知道自己的儿子，我看得出曹砚这次是认真的。你们其实也经历很多曲折了。我当然希望你们能好好过一辈子。但我也不会跟你打保票。两个人的关系呀，就是一点一滴处出来的。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两个人要是能每天或者相亲相爱，或者打打闹闹，不要很多伤害呀，隔阂呀，彼此生活交织在一起，后来就分不开了。”田医生似乎也有点儿陷入自己的回忆，无论和曹砚父亲有多少遗憾，两人夫妻一场，那生死的分隔，也让她明白，与他有多么”分不开”。那是撕开皮肉般的痛苦。曹砚当年和刘真也是如此吧。

一一在想，现在和曹砚不就在努力地”交织生活”？这一个多月，两个人真的有了很多很多的交流和了解。这也是和以前的恋情，特别是那段地下恋情非常非常不同的。

”那后来，是不是就象人家说的，成亲人了？”一一想起那句”爱情坟墓”的话，好奇到。

”差不多吧。不过，夫妻还是有不同，还有肌肤之亲呢？”田医生笑笑。

肌肤之亲，一一没想到田医生提到这个。这是她这两天很纠结的事。但好不好和田医生谈呢？自己和妈妈都没谈过的。不过，田医生是自己最信任的长辈了，不和她说，又能和谁说？豁出去了，要不自己这纠结着也难过呀。

一一鼓起勇气说：”其实，曹砚还睡在书房。他坚持让我睡卧室。”

”哦。”田医生只是表示她听到了，而且有兴趣继续听下去。但心里不心疼儿子吗？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准备好了，自己会愿意。我不想只是因为迁就男生，但.......”一一也不知怎么说清楚自己的想法，或者自己也不知自己的想法到底是什么。

”你是对的，这事不要勉强自己。女孩子需要感觉安全了，才会更放松。要两个人都放松，都愿意才好。”田医生似乎很有经验，”不过呢，这件事上能不能和谐，其实又是两个人相处很重要的一个部分。你们现在年轻人有机会说结婚前就磨合磨合，也挺好。我们那代人呀，结了婚发现不和谐，离婚又难，很多人就凑合一辈子，挺惨的。”

一一见田医生如此感慨，很惊讶：”您的思想好前卫呀！不象您这代人。”

田医生看到一一崇拜的表情，笑了，想起什么，又长叹一口气：”唉，我在中医妇科干了几十年，这种事看得多了。好多人貌似因为别的吵架，其实呢，就是因为这个不和谐，可谁也不能明面上说，吵别的又不解决实际问题。然后肝郁气滞，就生妇科病。”

一一听得有点儿呆住了。

田医生看看一一，又说：”我说严重了，别吓到你。其实呢，两口子有什么事，如果能直接说，这些就都不是问题。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你有什么担心，顾虑，不舒服，都可以和曹砚说，这样彼此就更理解，不会猜歪了，也互相好调整，就会越来越和谐。”

”嗯，我明白了。”一一羞红了脸，点点头。

”你要还担心什么，就尽管和我说。我是大夫，什么都可以谈。”

”哦。和您说完，我放松多了。”一一脸还红着。

”那就好。”田医生还是笑咪咪的，”快中午了，走，咱们吃饭去。我这旁边有家餐馆不错，我带你去尝尝。”

”好，我都饿了。我这么容易觉得饿了，会不会容易长胖呀。”一一的自我检讨小人又跑出来。

”恰恰相反，知道饱饿的人说明很健康，更不容易长胖。”田医生很确定地安慰她，”你现在身体状态很好，不要乱想。”

”是。不乱想。”

娘儿俩说笑着往诊所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