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美文.十三

须弥山上有个须弥寺，寺里有个小和尚，小和尚从小在山上，方丈说，他佛缘匪浅，是可成佛之人，但是成佛之人要经过历练。

须弥山下有个朝须镇，镇上员外家有个小少爷，老员外说小少爷就是个祸害，专门来祸害他们家的，作为须弥寺的忠实粉丝，老员外请求方丈帮帮他，儿子他要，小祸害他不要，方丈帮忙净化一下吧。

方丈觉得老员外就是自己给小少爷惯出来的毛病，老员外老来得子宠得不行，但是老员外给的香火钱这么多，也不能告诉人家说“就你自己作！”

既然不能说那就这样吧。

:“凝渊，你去开导开导王家少爷。”

小佛陀瑟瑟发抖的被老方丈“卖”给了王员外，说是小佛陀佛缘虽不浅，但从小被遗弃在寺庙，从未感受过红尘，此一去，开解王家少爷是一，红尘历练是二。

凝渊点点头，师父说的是，徒弟听师父的，一定始终贯彻心中有佛的概念。

于是王家少爷王珏在8岁这一年，遇上了比他大两岁的凝渊，只会对着他阿弥陀佛的凝渊。

说实话，王珏觉得他很烦，王珏不喜欢上课，他就跟在身后给王珏念。

:“世间苦难皆为虚妄……”

:“哎呀你别念了！！”

王珏捂着耳朵摇头晃脑，脸上写满了抗拒。可是凝渊却只顾念自己的，后来有一段时间，全府上下都能看到，自家顽劣不堪的少爷阴沉着脸，身后跟着一个小佛陀，小佛陀口中振振有词，王少爷一脸生无可恋。

:“哎，少爷总算安静多了。”

王老爷发出了由衷的感叹，迎来了下人惊恐的眼神，纷纷摇头远离。

如果王少爷因为这几次念叨安静下来，他就不是王少爷了。

:“世人皆苦……”

:“我超甜。”

:“？？阿弥陀佛！”

:“不信你尝尝！”

王少爷往凝渊凑了凑，兴许是昨晚娘亲给用了自己用的香薰，一个男孩子身上香香的，凝渊忍不住嗅了嗅，随即红了脸。

:“哈！你破戒！”

王少爷逮着机会急忙想要嫁祸凝渊。

:“阿弥陀佛！少爷莫胡言！”

破戒在凝渊心里可是大事。

:“你看你看，你居然脸红！”

:“贫僧……贫僧不善近人罢了！”

王少爷往前，凝渊就往后，直到随着一声惊叫，凝渊没注意脚下，竟被王少爷逼得踩空掉进了院子的水池中。

满院子都听到了王少爷得逞的大笑，下人们纷纷摇头，少爷丝毫没有安静，只是从整大家变成了整小佛陀而已！

这一整，就整了5年，小佛陀愣是在王家熬出了一头如瀑的黑发，王少爷也没有安静些，有时候小佛陀束发时揪揪自己的长发，心想，这大概就是三千烦恼丝吧？

从8岁开始，王珏就发誓，自己肯定能让这个小佛陀破戒，给他做假素餐，整蛊他想惹他生气，让他帮自己说谎，什么都试过，只是痴长两岁的凝渊一次都没有上当。

：“凝渊，你是什么做的，为什么能这么油盐不进的？”

悠哉的靠在摇椅上，王珏啃着瓜看着坐在旁边打坐的凝渊，为什么有人可以无趣一辈子。

：“阿弥陀佛，你若是有半点如我静得下心来，这会儿早中举了。”

：“嘁，不中举我不也是那官家之后？”

：“阿弥陀佛。”

凝渊不跟他争辩，凝渊向来不喜欢跟他争辩，王老爷变成了王大人之后，王珏更有些肆无忌惮，唯有凝渊跟在身后念那“世界苦难皆为虚妄……”才能烦得他老实些。

：“哎，小和尚，你都一头长发了，不如还俗吧？”

：“我回山上方丈就给我剃了。”

：“那我就让你破了戒，连那方丈都不要你。”

：“阿弥陀佛。”

凝渊被这句话威胁了5年，早已不当一回事，他万万没想到，那王珏大概是着了魔，竟然朝他扑上来，蛮横的将舌头伸入他口中，一股浓烈的肉味传来，凝渊顾不得这王少爷需要他照顾，结结实实一拳打在他肚子上，将人打翻在地。

：“你疯了吗？！”

连吐了几口口水，凝渊怒瞪着捂着肚子在地上嗤笑的王珏。

：“你破戒了，还俗吧，嘿嘿嘿。”

凝渊走了，那之后，凝渊扯断了手中念珠，离开了王府，回到须弥山上跪在佛祖金身前，跪了几天几夜来着？又一次剃了头的他躲在寺庙深处，深居简出，王珏来找过他，在寺庙外嚷嚷着方丈收留破戒的凝渊，喊着让凝渊还俗，凝渊愣是没出现。

后来，后来王老爷走了，国家战乱了，哪一处都不能独得清净，王少爷承了父亲衣钵，披上战甲，过着那刀头舔血的日子，总是看着满目狼藉想起凝渊念的那一句——世间苦难皆为虚妄……。

那一夜，凝渊记得雨下得格外的大，敌军不知如何，竟将寺庙围了个水泄不通，硬是要那老方丈，交出家国图，那些拿着木棍的和尚，又怎么是那些手持利刃的虎狼的对手。

：“哎哟，小和尚，你现在的样子像是要破戒了呀。”

那嘶鸣的马鸣，踏着雨水而来的王少爷，带着亲兵，横在寺庙门口。

：“欺负你这么多年，我来帮你一次呗。”

虽然刚刚从外围冲进来，剑刃砍卷了，上气不接下气了，王珏也没有再后退一步，他再退一步，那个多年前为了守戒抛弃他的人就要白白送死了，王珏心想。所以，直到那利剑穿透他的身体，他也没有后退一步。

：“少爷！”

除了被扑倒的那一次，凝渊第一次真真切切的触碰到王珏，幼时身上那香气已经荡然无存，满身血腥味的他这一次也挪不动，逼不得那小和尚后退，看他傻愣愣的冲上来将自己揽进怀中。

：“喂，小和尚，你要破戒了啊。”

看他眼中的盛怒，王珏勉强的扯出个笑，戒怒的小和尚要生气了，多可爱啊，可是他好像看不清了……

：“嗯。”

只是冷冷的一个嗯，凝渊将王珏的利刃接了过来，如是那日夜礼拜之人护不得他心头之人，他自己护！

凝渊早知道，那王家少爷，如此顽劣的性格，命中是刻了劫，他希望自己能开解他，静下来安稳度过也罢了，偏偏他冥顽不灵，他日夜为他诵经，却差点功亏一篑，他将自己锁进深院，希望还来得及弥补。

佛家有八戒，一戒杀生，二戒偷盗，三戒……

他10岁那年闻到他身上的香味，看着他俊秀的脸庞，就破了戒，又何惧今天为他再破个杀生！

只是那日夜礼拜之人没保护好他心头之人……

后来……后来战乱过去，小和尚那三千烦恼丝再没剃掉，那柄砍卷了刃的剑也成了他的佩剑，随他走遍那马蹄踏平的道路。

：“凝渊！这边！快点，快点烤鸡烤鸡！”

：“阿弥陀……”

：“啊……痛痛痛……”

：“你怎么了？”

：“伤口疼伤口疼。”

：“你伤口不是好了吗？”

：“你再阿弥陀佛我就再死一次给你看！”

：“……”

行吧，太顽劣了，佛祖都护不住，他还是自己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