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玉第二日天未大亮便醒了,觉得脸上有东西,拿下来一看,是个半干的手帕。
心里一动,下了榻绕过屏风看了沉睡的戴媛一眼,又环视一周。发现洗脸架上少了块手帕,圆桌上倒扣着的茶盅也掀起来一只,杯中还有水。
原本茶壶提手是倒在右边的,壶嘴朝着东方,如今提手立了起来,壶嘴也对着南方口朝上的茶盅。
翠玉心里愧疚,昨夜她竟然睡那么沉,三小姐下了床给她用冷水敷脸她都不知。
看着脚凳上摆放整齐的鞋子,翠玉心里又一阵心疼。三小姐什么都记不得,却为了只见了一面的她,黑夜里没穿鞋摸索着为自己敷脸。
戴媛朦胧中觉得好像有人在盯自己,睁眼扭头一看,果然翠玉现在床前正盯着自己。
见自己醒了后,翠玉露出一个温柔的笑,走上前轻声问道:“三小姐可还需要再睡会儿?”
戴媛撑着坐起来,翠玉忙扶着让她靠在床头,戴媛看屋内有些将亮未亮,问道:“你怎么不多睡会?”
翠玉摇头:“奴婢这个时辰就会醒,倒是三小姐应该多休息。”
戴媛看了眼紧闭的窗户:“现在什么时辰?”
翠玉看了小桌上漏壶一眼回道:“寅时末,天快亮了。”
戴媛又看了窗户一眼,问道:“我能看看外面吗?”
翠玉宠溺笑道:“三小姐不必心急,现在还有些风,待早膳备好后,三小姐是要去前厅一起用膳的,早膳过后奴婢带三小姐逛逛园子。”
戴媛点头:“我睡不着了,还是起床吧。”
翠玉嗳了一声,伸手拉了黄色飘带。不一会儿宝画便进来给戴媛行礼,掏出火折子将床两头的烛台点亮,罩上灯罩后问戴媛:“三小姐觉得如何?”
戴媛看窗户透进来的光,觉得天也快大亮了,也就不需要点那么多烛火,便对宝画点头。
宝画行礼退了出去,翠玉又拉了蓝色的飘带,外头宝书领着两个丫鬟进来行礼,翠玉对戴媛说道:“蓝色代表宝书,左边是玉思,右边是玉霜,归宝书管。”
戴媛嗯了一声,宝书便领着玉思玉霜绕过床尾。戴媛的床靠着北墙,光是这间屋子大概有八十平,所以戴媛的床只占了北墙的四分之一。
床位居中,床头朝西,床尾朝东。床头横有一张小长桌,放了几本书。再往东是一方书桌,摆着笔墨纸砚。
床尾也有一张横着的小桌,剩下的墙什么也没放,只一面巨大的柜子,占据了剩下的空间。
柜门三开六扇,宝书上前一一打开柜门,戴媛坐在床头,柜子侧对着自己,她只能看到雕花精美的红木柜门。
玉思玉霜两人手里捧着托盘,宝书从柜里拿出一套月白色衣裙放在玉思手中的托盘上,又拿出一套雪白里衣和白色绣花肚兜放在玉霜托盘上。
玉思玉霜转身将托盘放到一旁,又跟着宝书来到东墙,东墙有一个半人高的矮柜,宝书打开柜门,戴媛正好可以看到柜里的情况。
这一下给她看惊了,一个矮柜少说有两米长,一米高,这么一个矮柜,能放不少东西。
让她惊得是,这么大个柜子,里面放满了琳琅满目的绣鞋,各种绣花,各种颜色,满满当当规矩整齐。
尚书一年工资多少?家里这么奢侈,简直是,壕无人性。
宝书拿出一双月白色软底绣鞋出来递给玉思。又抬手卷起矮柜上方竹帘,竹帘后悬挂着数条颜色各异的披帛,取下一条茶白色披帛递给玉霜。
宝书转回身在戴媛床尾拉出一方长长的抽屉,抽屉里放满了折叠整齐的白色罗袜,宝书拿出一双,将抽屉推回去,这才算拿完。
戴媛觉得今天比昨天受到的刺激还大,戴媛到底是什么家庭条件?
翠玉扶着戴媛站在床边脚凳上,宝书放下罗袜上手去解戴媛的里衣。
戴媛吓了一跳,连忙用手捂住:“我自己可以!”
几个丫鬟都以为戴媛是对陌生人心里抵触,翠玉便说道:“奴婢来为三小姐更衣。”
戴媛捂着腰上系带:“我自己……”
翠玉:“若三小姐执意要自己动手,那还要奴婢们做什么?三小姐院里不需要奴婢们,那就只能让夫人将奴婢发卖出去了。”
戴媛不作声了,任由宝书为她更衣,就当自己是伤残人士,还是生活不能自理的那种。
戴媛站着任由宝书拿了白色绣花肚兜给她穿上,又给她穿上轻薄雪白里衣。再穿上月白色中衣,套上月白色绣浅蓝色蝴蝶的下裙,最后套上月白色轻纱外衣,这才算完。
戴媛惊叹,这么多件,一层又一层,真要让她自己穿,她还真不会。
玉思走到鞋柜与衣柜中间,那里有大约一米宽的空间方便衣柜门打开。
戴媛本以为那个地方真的只是简简单单就出来方便开柜门的,谁知玉思走到那,伸手往侧边一推,一面硕大的镜子赫然出现在眼前。
原来衣柜与东墙之间还有一个狭小的缝隙,刚好容下挡住镜子的雕花木板,木板地下又做了与它厚度同尺寸的滚轮,方便推动。
宝书恭敬问道:“三小姐觉得这身行吗?”
戴媛看着清晰映着自己身影的镜子,迷茫的点点头。
戴媛突然想起来从人贩子手里救下她的那个女子,就问翠玉:“昨天送我回来的是哪家小姐?”
翠玉:“是明远长公主的女儿,长乐郡主。”
戴媛:“郡主?我刚到京都不过一个多月,郡主怎么会认识我?”
且当时在她满脸是血的情况,她跟戴媛有多熟,才会在马车上一眼认出她?而照戴家人的说法,她回来这一个多月压根就没出过门,她怎么认识的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