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07

沈星沉的火箭试验失败后没过一周，上海爆发了第三次工人武装起义。先是上海总工会发布罢工令﹐号召全市八十万工人总罢工，并加入武装起义。

租界里的不少中国工人也集合到华界参加起义，从南市﹑虹口﹑浦东﹑吴淞﹑沪西﹑沪东﹑闸北等七个区向北洋军据点发动猛攻﹐经过三十个小时的浴血奋战﹐攻克了北洋军的全部据点，正式占领了上海。

一直驻扎在上海郊区的北伐军顺势进驻上海，上海华界一片欢腾，随处可见在街上欢庆的学生和工人。

欢喜的气氛没持续多久，上海滩开始慢慢笼罩上灰色的阴影。租界当局开始用铁丝网封闭了与华界的通道，严禁晚上十点后一切行人通行。

白启礼虽然明令乔楚生以后不许插手青龙帮的事务，但是他在帮中弟兄们里的威信依旧，还是能源源不断地收到各处传来的消息。

远方隐约地响过八声浑厚的钟声，乔楚生起身去接了个电话，电话那端只简短的说了几句话。

乔楚生“行，我知道了。”

他铁青着脸挂了电话，转身倚靠在桌案上仰头叹了口气。

乔楚生“最近乖乖呆在家里，别出门了。”

沈星沉“出事了？”

沈星沉虽然只是在租界内部活动，但是也敏锐地察觉到，最近听到的游行口号声好像变了。

乔楚生“杜先生今晚在家宴请上海总工会委员长，刚才接到消息，被押到枫林桥活埋了。”

沈星沉手里的纸瞬间皱成一团，

沈星沉“这应该只是个开始吧？”

乔楚生“老爷子调了青龙帮的人明天动手……”

能让白启礼、杜月笙都心甘情愿为他卖命的人，除了现在坐阵南京的那位，沈星沉都不做第二人想。

说话间，四周忽然像地震一样轻微地震动起来，乔楚生忙往窗口望去，闸北的方向火光四起。

乔楚生“闸北的方向，应该是商务印刷馆，那里是工人纠察队的地盘。”

沈星沉“三民主义，吾党所宗，以建民国，以进大同，咨尔多士，为民前锋，夙夜匪懈，主义是从……

沈星沉“我二哥进黄埔军校之后，给我写的第一封信上，最后写的就是这句话，来来回回一共写了三遍。”

乔楚生安慰沈星沉道，

乔楚生“你二哥在北伐里功劳不小，不一定被开罪。”

沈星沉歪头凝视着乔楚生道，

沈星沉“乔乔，这样想想你还真是出淤泥而不染，字典里就没有背叛这两个字，但他们不一样。”

明明乔楚生是个不折不扣的黑道中人，沈星沉却总觉得他身上带着一派正气，一身磊落。比起那些道貌岸然的政治家来说，这份“真”宝贵得令人动容。

乔楚生“我知道你担心你二哥，不过他千军万马的沙场都扛过来了，现在明哲保身应该不难。”

沈星沉“问题是他肯定不会愿意。”

沈星沉可太了解她二哥了，在这点上他和乔楚生绝对得一致，必然不会选择明哲保身，拼着一腔热血也要去对抗不平之事。

霍震霄跟着周少山从北伐军的师部出来，时间已是黎明，天空却不见一丝光亮，倾盆大雨砸落在地上。

两个人赶到闸北的宝山路，周少山远远地眺望着被炮弹击中的商务印刷馆，耳边凄惨的哭声震天。

霍震霄低头看着一缕血水从他身边流过，鼓起勇气跑进了馆中，眼前的一切让他痛苦又悲愤。

纷飞的报纸、传单像是冬天枯死的树叶般被浸泡在殷红的血水中，到处都是死伤的工人纠察队的成员。

霍震霄踉跄地行走其中，忽然看见了曾经和自己一起被关进城南监狱的同伴挣扎着在地上爬行。

他的身上到处都是利斧砍出的伤口，鲜红的血泉水一样往外涌。霍震霄快步走到他身边把他半扶起来，带着哭腔道，

霍震霄“陈铮……”

陈铮虚弱地笑了笑，用自己被砍得血肉模糊的手，指指泡在水里的传单。

霍震霄赶紧从水里捞起一张传单递到他手中，陈铮使劲地攥着传单，血水混着雨水一滴滴滚落在霍震霄的衬衫上。

龙套“阿霄，真理是不会……”

霍震霄“真理……是不会毁灭的！”

霍震霄哭着替陈铮喊完这句话，颤抖着手替他合上不能瞑目的眼睛，仰头朝天发出一声悲痛欲绝的怒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