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

阿信是村里的傻子，无父无母，家就住在个破屋子里，村里人常发发善心给他扔点吃的，阿信也不挑，有吃的就吃，没吃的就坐在门口傻笑。虽然人傻，但心终归是好的，赶上村里收麦子做农活的时间，他倒是会去帮忙。虽然帮的不是很多，还可能帮倒忙。他却是依旧笑的开心。

城里来的很多大学生，说是来体验民众生活的知青。黎楠就是其中一位。都说城里来的大学生，有文化、有教养，但就是不能去地里干些粗活、累活。可黎楠不一样，她到是极为乐意地帮衬着做事。是众多学生里面最受村民们待见的一位。

这天热的发慌，闷的要命。又赶上收玉米的日子。根本就没什么休息时间，可这大学生们不干了，个个细皮嫩肉的受不了玉米杆子须须的痒人劲儿。躺在树荫底下喘着气儿，倒是和田里面黝黑皮肤的人形成个对比。

黎楠戴着草帽站在田埂边看着，抹了几把汗水就要继续下地去做活，刚踩在滚烫的地上，就被先前那群人喊住了，隔得远，听不大清楚。就凭着他们震着声音吼了好几声，方才听清楚他们说的什么。“你怎么不来歇会儿凉啊？你不热吗？这么热的天为什么要做活儿啊？”

“活没有做完不敢歇啊，要是赶上下雨了怎么办？热？当然热了，你看我这汗出的，你们小年轻是知识分子，当然不晓得了，不做活没有粮食，没有粮食要饿肚子诶！”

坐着剥玉米壳子的男人说话了，不同那群小年轻，他的声音倒是洪亮地很，都有些震地黎楠耳朵疼，这可能便是区别吧。

黎楠甜甜笑了笑，扯了扯帽子便坐着和闲聊的妇人一起剥着玉米，脱了外面的壳子就扔进背篼里面装着，看着满了便停了手。白色的劳保手套里面的手早就已经发红，痒的，痛的。穿了绳子就准备着背起来，其中一个妇人瞧见黎楠要起来了，怕这小姑娘家家的没什么力气，要摔着。伸手扶着背篼后面给她送了把力气。这才背上。

天气也怪，前一秒还是大太阳，这就冒成了暗沉暗沉的天。这一背篼她个小姑娘背着着实有些吃力，走走停停好久才行了小半段路。偷懒的男生居多，看着她个女孩子都这样，那面子上也搁置不去，天也开始暗，说不定就要开始下雨，这个个扣好帽子从地上爬起来就往田埂上跑。

咬着唇用了力气才背到了树下面，一个人要想抬上推车有些费力，再看看那群男的。不是脚滑滚田里，就是在路上栽个跟头。与其等他们过来，还不如靠自己。肩膀被绳子勒地发红，甩了甩膀子才觉得舒服。深吸口气就准备抬上车子。

“抬啊。”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这么一个声音，黎楠被惊了下，手上卸了力。大半背篼的玉米倒在地上，带倒推车，还有不少的玉米砸在了她腿上，一下就栽到地上。地里干活的人看见便慌了，这东西看着没多重，砸一下可是要命的很。个个丢了手里的活儿往埂子上跑，急于看看黎楠有没有事儿。

“丫头？丫头？哎呀……别动别动，我来，脚能不能动了？”

七手八脚地把东西移开，黎楠面露苦色，连忙摆摆手示意他们没事，做活要紧，脚踝红了大片，说什么也不信这腿没事，动一下也是疼的厉害，黎楠不在意这些，四处看着，似乎在寻找什么。

一双眼睛，畏缩在棵枯树后面，他们顺着黎楠的目光看了过去。那双眼睛的主人像是受了惊吓，一下蹦了出去。黎楠还没叫住他问他名字，就听见他的大惊大叫。后面埂子上背着玉米的男学生们也背着来了。这天也暗了许多，刮着冷飕飕的风。

“哎哟！你这倒霉孩子，真是……丫头，丫头，你待着啊，我们推你回去啊，别理他，就是个傻子，惊着你了吧？”

“别动啊，姨待会儿回去给你拿药酒，这可不能耽误！”

“快走快走！要下雨了。”

黎楠盯着那个远去的身影，没问着名字还真有些吃味，活没做多少，还把腿伤着了，说出去还讨地别人笑话。坐在推车上被慢悠慢悠地推回了王姨家里。其余人也回了各自借宿的地儿。黎楠躺在床上，脑子里面一直是那双眼睛。说不上恨他，也就是伤着腿了。就是好奇。好奇他到底是谁。

王姨拿来了治跌打的药酒给她抹了大片地儿，又挫又抹的，发了热才肯罢休，让她一个人呆在屋子里面歇会儿，而她则是继续出去帮衬着收玉米。黎楠坐在床上出神地望着窗户外面。有人来了。

“王姨……唔，我饿了，王姨你有吃的吗？我饿了。”是个男声。

黎楠看着外面钻进来一个清秀的男生，高高大大的身子，站在门前遮挡住了大半部分的光。这一见。便有了诸后的事情。阿信痴痴傻笑看着她说她好看，黎楠揉着他脑袋。

一来二去，他们认识了。

后来、她们要回去城里，黎楠舍不得这个小傻子，阿信也舍不得她，哭着喊着要她回来，已经踏上了车，听着发动机嗥鸣。看着一个男孩子在后面奋力的追，黎楠有点心疼了。可她终归要回去。

阿信是个不理智的傻子，他想留住她。

黎楠是个理智的姑娘，她有她的学业。

再后来，听说有个傻子经常往城里跑，找一个大学生，路上被车撞死了，死之前手里还拽着一个荷包，上面写着一个字。

“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