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赤梅（二）

陆飞鱼端着饭菜推门而入。

“以后进来记得敲门……你怎么了？”雷鸣还没来得及生气，就看到小书童鼻青脸肿。短短几个时辰不见，就变成这样，雷鸣着实下了一跳。

“打架了。”陆飞鱼平静地回答。

“和谁？”

“厨子。”

“为什么？”

“我偷菜。”

雷鸣叹口气，点了点头，“你是个诚实的人。”

下人一向都是要等主子用餐结束才能吃饭的，陆飞鱼饿极了，可是厨子只让他盯着灶里的火。

于是陆飞鱼因为吃了一口炒好的菜被打了一顿。厨子老头走前愤愤不平地说：“我一定会告诉少爷的。”

“站好，待会儿再罚你。”

雷鸣坐在案前优雅地进餐，偶然抬头发现小书童看他的眼神甚至要发光了，喔，该是看桌上的饭菜才是。

“你被夫人发现之前是干什么的？”雷鸣问。

“抄书的。”

“经常吃不上饭吗？”

“感染爆发之后就经常吃不饱。”

从边疆地区爆发的感染潮蔓延速度之快，严重影响到了各洲的经济发展，那时北正虽还没有受人妖战乱的侵袭，但是民生凋敝，老百姓糊口都困难，就没多少人还有读书写字的乐趣了。

陆飞鱼本是在强行征兵时被抓了去，渡船到邻洲前他悄悄逃了回来。陆飞鱼多次向军官强调他是一介书生，抓壮丁，不该抓他。

一个队伍里的士兵说：“我去你妈的，你算好的了，其他该饿死的早饿死了。”

他能逃出来，纯属运气好。一群浩浩荡荡的队伍准备坐船渡到邻洲的战场，人们一批一批上船，前面的摇着桨划走，后边紧跟。

霎时天色骤变，聚集起来的黑云开始呼号，短短几秒钟，雨点倾泻而下。眼前的海水变得粘稠乌黑，水面狂风大作，掀起黑水没过了岸边的植被。

前面的船只被巨浪吞没，死气沉沉的队伍变得嘈杂起来，人们一片慌乱。水涨起来，也有什么东西跟着过来了。

陆飞鱼趁机往回跑，那黑水涨到没过了脚跟，他感到水中有什么坚硬的固体在乱撞。一双爪子从水里飞窜出来，一把抓住陆飞鱼的小腿，尖利的指甲狠狠戳进了肉里，血流到水里好像让它变得更黑了。挣扎拨洒出来的液体钻进了伤口，陆飞鱼感到有什么东西混进了他的血液。

回头看时，那个不明生物在扯着嗓子嘶吼，个头和人差不多，不过身上遍布鳞片，头上顶着尖尖的角。它通体黝黑，血红色的双眼在暴雨中透露出危险的血红色。它有长长的长者尖刺的鱼尾，可是也有双腿，像古代典籍里记录的人鱼，还是人鱼的变异种。

这怪物力气太大，它想把陆飞鱼拖到水下去慢慢享用人类的肉体，它用它身上所用的尖刺扎，陆飞鱼浑身是血，疼地意识模糊。

那一瞬间，他的求生欲渐渐减弱到消失，清醒的意识也是。

醒来时，陆飞鱼已经脱险。头顶晴空万里，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海边躺着的肢体残骸和水面上冒着的诡异黑气，还是说明一切不是一场梦。

陆飞鱼再次回忆完这一恐怖的经历，雷鸣正好结束用餐。

“你先吃饭吧。”雷鸣指了指自己专门在用餐前分出来的一碗饭菜说，“别回厨房了，吃这个。厨房只有昨天的剩菜。”

“谢谢你，少爷。”

陆飞鱼忽然感慨，这劫后余生是来得多么地不易，他很幸运，他活了下来。他很感谢眼前的一切，这个混乱的时代里，他希望自己的一条小命不要结束地太早。

“不用。你一会儿还是得领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