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论当局

二十天后。军区之中。

“情况大概就是这样。不知各位对此事有何看法？”防区的军政会议室中，上首的吴克峰扫了眼众人，开口问道。

桌前环坐的众人相互看了眼，有的低头不语，有的相互议论了几句，看向吴克峰时却又不约而同地归于了沉默。

“怎么？你们是都没话说吗？那这命令......”说着，吴克峰抱臂环顾了一周，并刻意在此处停了下来。

“既然、这是上峰的指令，那么我想，我们还是应该无条件地去执行。”过了好一会儿，座上终于有一位军官开口道。

“是啊，既然命令如此，那咱们便照做呗。”对于此事，既已有人开口，便有其他人附和性地点点头，吴克峰在一旁静静听着，未作任何反应。

“我反圌对！”这时，忽然有一个不同的声音响起。

众人闻声侧眸，只见郝斌站起来，纵声直言道：“我反圌对这件事！要知道，这些人并不是我们在战场上遇到的敌人。他们不是军人，甚至有不少都还只是在校的学生。难道我们的枪口要对准这些人？这样岂不会带来更大的民怨？”

“是啊，我们作为军人，怎么能这么做！”此言一出，亦得到了一些人的赞同，特别是一些在场的中下级军官之中，例如周猛等人。

“你反圌对？郝副军长，这件事你凭什么反圌对？”丁宣亦起身，反驳道；“敢问郝副军长，我们是什么人？你说得对，我们都是军人。军人的任务是什么？那就是服圌从，绝对的服圌从。一个合格的、优秀的军人对于指令就要坚决执行。”

“呵，服圌从？无条件、无原则地去服圌从上面的一切指令，这样的兵，他就一定是好兵了？”郝斌挑眉看向对面站着的丁宣，面带不屑地轻哂道：“当然啦，像你这样的人嘛，除了想着自己以外，估计也不会太顾及别人的死活。不过，你既然如此，又何必还在嘴上挂着服从命令的鬼话。”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丁宣闻言忍不住拍案而起道。

杨鑫河冲丁宣摆摆手，却是慢条斯理第笑着劝道：“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吧，咱们总座还在这儿坐着呢。其实吧，照我说啊，大家不过都是就事论事bà了，为这些东西伤了咱们自己的和气可就不好了。对于这件事，照我看啊，倒也没那么复杂。你们看看全囯现在是什么形势？工圌人、学圌生的活动到处都有，大灾之后尤甚。这说明什么？说明咱们党囯现在的形势渐紧啊。虽然我们大家本心恐怕也不愿这么做，但你们看，共 党既然都已经将斗圌争从战场上搬到了这里，他们既然接受了共 产 党的唆使和煽动，那他们现在就是我们的敌人了。谁说敌人就一定是拿着枪扛着炮的了？你们看这外面的人，有几个是共 党？又有几个在脸上写着我是共 党几个大字？所以说，既然这命令都已经来了，那咱们也不好不做吧。”

说到这里，杨鑫河自觉已经占了上风，顺势斜着双目看向端坐于座位上的吴克峰与曹杰，眼中潜藏了几分得意。

曹杰眼眸一沉，而吴克峰依旧面上无波。

闻听杨鑫河的话，众人中有胆小者人赞同地议论着：“哎，也是，杨军长所言有理啊。既然是上头下的命令，那咱们该干嘛干嘛，费那么多心干什么。我们为工圌人、学圌生着想，那又有谁来为我们着想啊？”

话听到这里，吴克峰没有表态，却是侧首看了眼曹杰的神情，不急不忙地问道：“不知曹副总座对此事作何想？”

“若问我对此事的看法，我也是不赞同的。”看到被点了名，曹杰站起身，直言不讳应道：“水灾后，当圌局没有马上着手赈灾工作，没有安抚民众，而是熟圌视圌无圌睹；疫病大爆发后，他们也不曾积极采取措施来挽救，却是一面欺瞒，一面直接放火焚乡，造成无辜者惨死；后来，也不知道是谁将这个消息给捅开了来，引起民 愤。他们掩不住了，就想到了镇 压。此等行径，与屠 夫又有何异？！”

曹杰的话说出了一些人心中所想却不敢说的，杨鑫河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曹副总座，我怎么好像从你今天这话里听出了一些别的味道来？”

“这些并非杜撰，当局所为到底如何，相信大家眼睛都是亮的，是非黑白自然看得见；大家的心中也都有一杆秤去掂量。而我曹某人也只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曹杰毫不避忌地回视他的目光，坦然开口道。

“总座，你让我们说想法，我们这都说过了，还不知您怎么想呢？”杨鑫河将目光从曹杰身上移至吴克峰，道。

“诸位所言我都听到了，方才大家所言都有各自的道理。”吴克峰看了眼杨鑫河，扫了眼众人，沉缓开口道：“这样的事情原本不该咱们管。历来这种事情都是由警察局 那边费心。呵呵，没想到这次因为水灾等原因闹大了，这烫手山芋倒落到了咱们的手上。咱们作为军人，自然当以不折不扣地服圌从军令作为天职。不过，这些游曱行示曱威者的确大部分都是手圌无圌寸圌铁的普通老百姓，不少还只是一二十岁的学圌生，纵使是受到了共曱党的蛊惑，也罪不至死吧，而且咱们中囯有句老话叫‘法不责众’。既有瘟圌疫之事在前，若是执行命令，难保不会进一步激起民曱愤，让事态更加恶化。我相信，哪怕是让我们镇曱压，当圌jú也不会想看到一发而不可收拾的局面。毕竟，当局者让我们处理这件事情的最终目的是平息，而不是激化。此外，既然上头的这项命令不止是针对我们这个地区的，其他地方也有收到。依我看，不妨还是静观几天，先看看民情，也看看其他地方是如何处理的，再行区处。”

吴克峰说完，众人相互间看了看，未再有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