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计救人（2）

当日夜里，友和茶庄之中。

　　“克峰。”老邓引他入了座。

　　“老邓，事情打听得如何了？”吴克峰坐下后，直入主题问道。

　　“我们的人这两天便已经到镇子里。”老邓道。

　　“镇子里目前情况如何？”吴克峰问道。

　　“寻乌那边有七个镇，八个乡。由于普遍连降大雨，不仅淹了四个镇，而且其中涝灾最严重的两个镇子先后爆发了大规模的瘟疫，初步判断，疫病是由一个镇子的流民带到另一个镇子的。目前，感染情况最为严重的是便是双桥、南桥两处。后来，待他们发现疫情严重，因为害怕扩散，采取了封锁的策略。”说到这里，老邓叹道：“曹杰的老母亲感染了疫病，加之年老体衰，就在这两天去了。据我们进去的两位同志了解到的，他的妻子眼下还未患病。这人是救还是不救？几个同志在等待你的答复。”

　　一时间，吴克峰没有答话，蹙眉垂眸沉思着。

眼下便面临着上次谈到的问题，曹杰之母过世，且其妻尚不能保证一定救得出来。救出来后，又该如何对其言说？

　　半晌，吴克峰抬起头，又问道：“曹杰的妻子没有患病，这个消息确切吗？”

　　“绝对可靠。”老邓闻言点头，肯定道：“我们进去的两位同志中的一位女同志就曾经做过大夫。”

　　吴克峰忍不住蹙眉问道：“怎么？他们只有两个人？其中一位还是女同志？那救人有把握吗？”

　　“对方封锁得很严，尽管那边也有咱们的内应，但毕竟人多目标太大，风险也大。因此只安排了两位。不过你放心，这两位同志都是相当有经验的。”老邓道。

　　“那好，这人，咱们救了，马上行动。此事宜早不宜迟，唯恐生其他变故，越快越好。”吴克峰一手按在桌子上，道：“人成功救出了以后，直接送到这里。”

　　“好，我们去安排，你放心吧。”老邓道。

　　两日之后。寻乌南桥。

　　“这两天真是多谢你们两位了。”一年约三四十岁的妇人道。

　　“哎，曹家嫂子，我和弟弟不是南桥人，来到这里，承蒙你收留。咱们能够在此相逢，算是缘分吧。如此一场，也算是患难之交了，相互间搭把手，原也是应该的，你不必客气。”青年女子温言道。

　　这妇人不是别人，正是曹杰之妻柳燕。

　　“是啊，说得对，咱们是患难一场啊。妹子，这回若不是有你和你弟弟，我、我可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柳燕面上露出感激之色，不由地感叹道：“你们看看，这外面，每日都有人死。你们大哥的亲娘也。。。唉，是我不孝，没有照顾好她。”

　　“大嫂，逝者已去，还请节哀顺变。”年轻男子宽慰道。

　　“哎。或许过几日就该轮到我了。”柳燕看了眼屋外，低头叹道。

　　“不会的。”青年女子上前挽住她的胳膊，道：“嫂子，事情还没坏到那一步。或许，我们还有机会离开南桥。”

　　“离开？”柳燕闻言一愣，抬头了二人一眼，摇摇头道：“咱们这里闹了瘟疫，已经被封锁了。前面倒是有几个想走的年轻娃儿，又都给那些扛枪的逼了回来，说是怕咱们把病带了出去。有几个强行往外闯的，听说被打死了，大伙儿慢慢地也就心死了。像咱们这样的，能出的去吗？罢了，无非也就是个死吧。其实吧，这死我倒是不怕，就当是替你们大哥过去陪着娘吧。”

　　“嫂子，你可不能这么想。这人吧，好死不如赖活着。事情还没到那一步，咱们可不能这么悲观。”青年女子劝道。

　　“可不是嘛嫂子，难道你就不想再见见大哥？”年轻男子亦劝道。

　　“见他？没照顾好娘，是我对不住他，我是没脸见他了。”柳燕道。

　　“哎，嫂子，可不能这么想。”年轻女子娓娓道：“若论过错，也是瘟疫的错。这也不是你想看到的，你也尽力了。大娘已经去了，若是你也不见他，岂不是更大的遗憾和悲哀吗？这两日听你讲起大哥，他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了解情况后，一定不会怨怪你的。再说，这么多年没见了，他一定也是想念你的。”

　　“真的吗？他真的不会怪我？” 柳燕抬头看向二人，问道，眼中有期冀的光芒。

　　“不会。”青年女子与年轻男子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对她道。

　　“眼下咱们要想的就是怎么出去。”年轻女子道。

　　“是啊，怎么出去呢？” 柳燕喃喃道。

　　“你若是信得过我们，我们带你出去。”年轻女子道。

　　“好，我，信你们。” 柳燕看了眼二人，点头道。

　　一日之后。是夜。

　　“嫂子，都收拾好了吧？”年轻女子问道。

　　“嗯、嗯，其实本也没啥东西。” 柳燕挎着个不算大的包袱道。

　　“大嫂，那咱们走吧。”年轻男子道。

　　“哎，好。”妇人应道，出了门，打算落锁，一只玉手阻住了她。

　　“嫂子，这门还是老样子的好。”青年女子提示道。

　　“是啊，大嫂，这样才不容易引人注目啊。”看她有些茫然，年轻男子解释道。

　　“嗯，好，就听你们的。” 柳燕道。

　　趁着夜色，三人一路，不久便来接近了第一条封锁线处。

　　正在这时，道旁一个大石头后，忽然蹿出一个大约十三四岁的年轻男孩，看到三人，疑惑地打量片刻，问道：“曹嫂子，你们这大晚上的是准备去哪儿啊？”

　　柳燕看着道上的偶遇者，一时间有些紧张，没有说话。

　　男孩儿看了眼周围，眼珠一转，忽然道：“你们、你们不会是想逃走吧？”

　　“谁、谁说的。”闻言，柳燕急忙否认道。

　　“那这会儿你们来这儿干嘛？”男孩儿显然不信，上前半步，问道：“你们肯定是想离开的。其实我也想，每天都在想。要不，你们带我一起走吧？”

　　“带你一起？”柳燕闻言一愣。

　　“你们若是不带我，我就喊人。这儿离着那些当兵的可近了。我稍一动嗓子，他们一准都能听到。到时候，你们可就谁也走不了了。”

　　“要不，咱们带他一块儿？”闻言，柳燕试探着迟疑地看向两人。

　　“那好吧，我们答应你。你过来吧。”青年女子与年轻男子快速交换眼色后，对男孩道。

　　男孩闻言一喜，快步走了过来。

　　“咱们走吧。”青年女子道，挽着柳燕向前走，男孩紧随其后。

　　只听到“噗”的一声响，男孩却倒了下来。

　　“你、你这是干什么？柱子他不过还是个孩子。”闻声，柳燕惊诧地转过头，有些怨怒地看着年轻男子道。

　　“嫂子，并非我们不愿意，是真的不能带他一起走。”青年女子解释道：“一来，我们带着他，要想出去会更难；二来，他已经染了疫病，只是，还在初期，症状尚未显露。带他一起走会有什么后果，我们不说，嫂子你自己也能想到。”

　　如此一言，柳燕沉默了。

　　“大嫂你放心，他只是被我劈晕过去而已，过几个时辰会醒的。”年轻男子道。

　　封锁线处。一个蒙面的黑衣人影出现。

　　“别紧张。”青年女子安抚道。

　　黑衣人上前来，看了眼三人，道：“更深露重。”

　　“云淡月白。”青年女子应道。

　　“怎么才来啊？”男子道。

　　“路上遇到了点小麻烦，不过，已经解决了。”年轻男子道。

　　“那就好。”黑衣人点点头，又将一个包袱丢给三人，道：“你们先把外衣换了。”

　　片刻后，对三人吩咐道：“跟我走吧。”

　　于是，他们三人跟着黑衣男子行过了几块泥泞地，又穿过了两条小径，终于绕开了两道封锁线。

　　“好了，我就送你们到这里了。”黑衣人道：“你们沿着这条小路再走上小半个时辰，就能出去了。”

　　“多谢。”青年女子冲他颔首一笑。

　　黑衣男子没多说话，只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