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乔雅背对着边伯贤坐在吊椅上望着远方，一动不动，他走上前，坐在了乔雅的身旁，担忧开口，“乔雅，我听说你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吃饭了，这是阿姨给你做的，你吃点吧。”

看了他手上的碗一眼，却并没有没有接过，只是自顾自地说着话，“边伯贤，你知道吗？因为家庭的原因，我从小就会比同龄的孩子早熟，而这时，我母亲总是会告诉我：你要学会做一个不动声色的大人。不准情绪化,不准偷偷想念,不准回头看。你要听话,不是所有的鱼都会生活在同一片海里。”

转头看了边伯贤一眼，“你说，这可笑不，最可笑的是，我竟然还听懂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起，我学会收敛情绪，把所有人都隔绝在外，包括他们。”

边伯贤知道，这里的“他们”是指她的父母。

“可是，我在我不幸的童年里却遇到了她。”

似是想起了什么美好的记忆，她的嘴角微微弯了起来，“怎么说呢，她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女人，她爱他的丈夫，所以愿意和他一起在海城生活。幼时，她和爷爷常来皖城看我，总是给我带许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贝壳，海螺，……各种我没有见过的东西，当时我就觉得，这比爸爸妈妈给我买的那些洋娃娃要有趣多了。”

“啊！对了，皖城是没有海的，只有山脉。”

“再大一点，他们因为年纪大，受不了旅途奔波，看我的次数愈发少了，我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会抱怨，为什么不留下来陪我，为什么一定要回海城。”

“这时候，奶奶就会把我抱在怀里，边拍着我的背边告诉我：奶奶的故乡有海，有回忆，最重要的是有爷爷，他们不想离开生活了多年的故乡。”

“那时候我才知道，奶奶爱我，也爱爷爷，而爷爷也很爱奶奶，他们舍不得我，更舍不得离开故乡，我不是没有想过和他们一起到海城生活，在遥远的城市，陌生的地方，有着我从未见过的山和海，我是那么的向往和憧憬着。”

“可是，他们不同意，他们有什么资格不同意呢？从小到大，他们除了生日时在我身边，一年又有多少天是属于我的呢？失望的次数多了，便也就不再抱有期望了。”

“再后来，爷爷离开了，奶奶没有办法只能搬到皖城来，有了她在身边，我才知道，什么叫亲人之间的温暖，什么叫爱。她不会像母亲那样严厉，也不会像父亲那般时常缄默，她会用她苍老但温柔的声音告诉你道理，用她自己的人生向你诉说。那个时候，我就觉得她真的比太阳还要温暖，比星星还要闪亮，世间任何的东西都无法和她比拟。我感觉，只要有她，全世界我都可以不用再理睬，只用躲在她温暖的臂弯里。”

边伯贤看着乔雅嘴角的笑意渐渐消失，垂眸望着地面，满目悲伤。

“可是，在半年前，她因为在家晕倒被送进医院，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她早就有了心脏病，只是怕我担心没说而已。我就说呢，每次她口袋里都放着鼓鼓的东西，我要看，她也不给。所以，我当时就决定转学，只为了能让奶奶重新回到这个充满着美好回忆的地方。”

转头看着边伯贤，“然后，就遇到了你。”

乔雅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有人说，人走了就会变成天上的星星，我原是不信的，可是现在，我却又有点相信了。边伯贤，你说，她会是哪颗星星呢？”

边伯贤也抬头看着天空，指着月亮旁最近的一颗说，“应该是月亮旁边的那颗吧。”

疑惑，“为什么？它并不亮啊？”

轻笑了一声，“乔雅，你知道吗？有时候你抬头第一眼看到的并不是最亮的星星，而是月亮，月光虽然看着清冷，但是它发出的热量却是很大的。而且月球是距离地球最近的天体，奶奶那么爱你，离开也肯定是情势所迫，而她会变成离月亮最近的那颗星星，希望借着月亮的温度继续温暖着你，而她之所以离月亮那么近，也是因为不想离你太远，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听了边伯贤的话，乔雅有一瞬间的怔愣，“温暖我，靠近我吗……”

边伯贤正准备再说些什么，乔雅就朝他命令道，“你把背转过去！”

边伯贤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照做了，接着身后就传来一股热源，是她抱住了他。

乔雅伸手环住少年纤瘦的腰，脸侧贴在他的脊背上，虽然瘦削，但是让人很有安全感，鼻尖充斥着少年身上好闻的皂角气息，这么多天来积压的情绪在这一刻如数爆发，像是找到了一个出口，埋怨和委屈都朝着那儿倾泻而去。

“边伯贤，你怎么总有能力把我弄哭啊……”

听着身后少女的埋怨委屈的声音，他想转过身，却被牢牢抱住，“别动！不准转过来！我不想让你看到我的样子！”

而他也就真的不动了，任她抱着。

周边的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只能听到夏虫的鸣叫，和耳边吹过的风，慢慢的，他感觉背上渐渐濡湿，她哭了。

边伯贤深深叹了口气，也好，就让她哭吧，哭出来，心里会好受一些。

在那么热的夏天，少年的后背被女孩的悲伤烫出个洞，一直贯穿到心脏。无数个季节的风穿

越过这条通道，有一只萤火虫在风里飞舞，忽

明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