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霆峥听着他们的谈话，稍稍缓过神来，微微坐正，看向一旁的人儿。
“怀文柏。”
“嗯，霆峥怎么了？”
怀文柏是他们这群人中难得的清醒人之一，他面带灿烂的笑容，眼神清明，转头看向慕容霆峥。
不知道为什么，他看到这样的笑容就会想到燕无俦那种看着亲切实则冷漠疏离的假笑。
“怀文柏，如果公主当时逃走时找上了你，你会和她一起走吗？”
慕容霆峥眼神迷离，脑袋倒是很清醒。
怀文柏心思玲珑，几乎一瞬就知道他想要问的是什么，指节搭上了下颌，他在认真的思索。
最终，“我想是会的。”
“为何？”
慕容霆峥想不明白，突然间，他似乎感觉自己与周围格格不入，他们是尘世中普普通通的一群快乐人，而自己，似乎被什么东西紧紧地攥住了咽喉，连做一个普通人的权利都没有。
“公主既然有此举动，自然是相信文柏，文柏自然不会辜负公主的信任。即使自己真的无法一起，也会尽力帮助公主离开。”
怀文柏边说，边观察着慕容霆峥的脸色，确定对方无恙，视线转向了四周玩乐的公子们，似感慨似惆怅。
“看似潇洒无忧，实际上谁没点苦涩往下咽呢。京城以外是什么样的，我也很是想知道啊。”
慕容霆峥身子猛地震颤，似乎明白了什么，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其他人见到他要离开，未免有些不尽兴，但是有些比较清醒的人看到他的脸色并不是很好，伸手拦住了想要上前的人。
慕容霆峥的心很难受，心理很憋屈，他迫切的想要找到压抑的来源，迫切的想要找到一个发泄口，跌跌撞撞的行走在大道上，撞到了人也不自知，迷糊之间，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霆峥？”
他转头，那是一名少女，头上梳着一个流云髻，细长的眉毛，一双清澈的大眼睛，不同于华淑凤眸的狭长，别有一番清纯天真的意味。
她身着粉色衣裳，广袖，领口宽大，一条简单的腰带束腰，衣裳下摆也是散开的宽大，显得有些笨重。
“陈小姐。”慕容霆峥认出了来人。
“霆峥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陈子灵走上前去，担忧地看着他。一双大眼水汪汪的，看在慕容霆峥眼中有些虚幻。
半天，他都没有回应。
陈子灵感到很无措，尴尬地站在他身边。周围有些人儿觉得奇怪，投来了疑惑的目光。
陈子灵咬咬下唇，似乎是下定了决心，拉住了慕容霆峥的衣袖，就把他往将军府方向走。
慕容霆峥安静地任由她拉着，其实他清楚的认识到自己在干什么，但是他看到陈子灵，就情不自禁地和华淑做着比较。慕容霆峥双眼微微眯起，眼神有些浑浊的看着身前少女的身影。
陈子灵所在的陈家，先前只是京城内一个普通的医馆，后来华淑的皇爷爷私服出访，机缘巧合之下与陈太医结识，先帝强烈邀请陈太医作为他的御用太医，于是，陈家像是经历了一种玄幻之后发家了。
而陈子灵不仅只是作为陈太医的孙女，她还是陈家这一辈唯一的子嗣。
陈家家风简单正值，每一代人在感情方面都很专一，陈公子并没有因为陈夫人只生了一个女儿而在纳妾，夫妻间仍然和谐相处。
这样人们羡慕都羡慕不来的夫妻，在京城内更是一段佳话。
因为陈太医的身份，家中独特的地位，年龄又与华淑相仿。陈子灵从出生时就确定为华淑的陪读。
是华淑为数不多的女孩朋友。
相处久了，两个人自然也会相互影响。总有些相像的地方。
慕容霆峥看着陈子灵，突然产生了一个奇怪的念头。
待到快要走到将军府门时，慕容霆峥停了下来，趁着陈子灵未缓过神，一把拉住了她的衣袖，似乎是他的动作吓到了陈子灵，慕容霆峥还没有张口，陈子灵就如受到了严重的惊吓，狠狠地退后。
但是，慕容霆峥并没有用力，陈子灵因为自身的力道，向后倒去，跌坐在地面上。
“陈······”
慕容霆峥对发生这样的事情始料未及，一只手愣在空中，声音卡在喉咙中，还未发出就被冷酷的声音打断。
“慕容霆峥，你在干什么？”
两人皆惊，转头看去。
华淑身后跟着一身白衣翩翩的燕无俦缓步走来，正因为是不紧不慢的动作，更加显得她身上散发出了无形的压迫。
慕容霆峥瞬间感觉头昏眼花，就差眼前一片黑暗，他意识到，自己似乎解释不清楚了。
好在陈子灵经过了震惊后，并未娇弱，赶紧自己站了起来，还不忘给华淑行礼。
华淑走到她身旁，将她扶起，上下打量她确定她没有受伤后，转头看向不知所措僵硬的慕容霆峥。
“慕容霆峥，你需要解释一下吗？”
“我······”
慕容霆峥总来没有见过华淑这样看着他，眼神冰冷，不见一点人情味。
他本来还想解释，可是眼神却无意间瞥见了华淑身后的燕无俦，一脸假笑，放在慕容霆峥眼中虚伪的模样让他突然升起一股气，这股气让他非常不想和华淑做那么多无谓的解释。
沉默，就莫名地在四周蔓延开来，陈子灵对现在的情形非常无措。一脸无辜地看向华淑。
最终，华淑并没有说什么话，示意陈子灵跟着她离开了。
但是，燕无俦并没有跟上去，而是站在原地，看着一脸阴郁的慕容霆峥。
等到华淑和陈子灵的身影完全看不见后，慕容霆峥犹如慢动作一般思想移到了燕无俦的身上，上上下下地审视对方。
“你到底是谁？到底有何目的？”
或许，这是所有人对于这个犹如凭空冒出来的少年的疑问，但是又能如何呢，实话实说，燕无俦其实也不知道。
他的眼神慢慢变得有些缥缈，似乎他根本不是这个世上的人儿。
“谁知道呢······”
虚无缥缈，好像在下一秒此人就会烟消云散。
“俦儿。”
夜色已深，公主府内，华淑心情并不是很好的坐在床榻上，手中是一本兵书，但是她完全无法看进心里去。
看到燕无俦走进来，她颇为烦躁地叫了一句。
“公主怎么了？”燕无俦回应道，走上前去。
华淑看着眼前温柔笑靥的少年，心中更是烦躁。燕无俦的笑容就是那样，不仅不会让人感受到亲切，反而是隐隐透露着疏离，而且那种置身事外、与世无争的样子，总会让人感到闷气。
这人一打扮好了，更不像一个人了。华淑心想。
以前他衣衫褴褛，生活窘迫，整个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强烈的敌意和防备，谁都不知道他会不会突然就来一手袭击。
虽然心狠手辣，但总归还像个人，一个为了生计所迫的世俗人。
尽管如此，华淑仍然能够看出，这是一个极度高傲的人儿，但是他的高傲并不会表露出来，而是深在骨子里的，无形之中散发出来的。
虽然他看着老实，但礼数什么的燕无俦真的基本无视。
就算他该做的礼数他都做了，但没有一个是真心的。
就想现在，要是放在普通的下人身上，着实是大逆不道的事情。
华淑虽然从小没有受到过寻常女子按部就班的教育，却也没有开放到不知廉耻的地步。然，她看到这么“人畜无害”的燕无俦，不知为何就是很想欺负他。尽管自己根本打不赢他。
“俦儿，你过来。”
华淑招招手，要他在走进一些。
燕无俦身子一顿，并没有言语就走上去了。
华淑一把扯住了燕无俦的衣袖，手中一用力，燕无俦似乎并未料到对方如此突然，顿时脚下不稳，整个身子就往床榻上倒了下去。
“公主······”
由是如此，燕无俦的表情才发生了些许变化，俊美的脸庞上笑容隐去，露出了一种复杂的神色，似迷茫，似疑惑，似惊讶，似害羞······
“俦儿，你觉得慕容霆峥怎么样？”
华淑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把玩起燕无俦的一缕头发来。
燕无俦从床榻上做起，微微移动靠在了华淑身边。
他收起了那微笑的虚假面具，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下颌，俨然一副思考的模样。
“公主是想无俦说哪个方面的？”他问。
华淑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所有方面。”
“嗯。”
燕无俦在组织语言。
“慕容霆峥家境优越，但家规死板，因此慕容霆峥虽然看起来多与世家子弟接触，没了慕容家的古板，实际上骨子里隐藏的再好的东西都会体现在言行举止中。”
燕无俦觉得，说了那么一大段，可以用一句话概括。由是，他停顿一下，继续说到。
“一句话概括就是他还跟个小孩似的，不过小孩儿可比他活泼可爱多了。”
“噗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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