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朴灿烈瞟了一眼侧面的交通灯,它变黄了,人行道边的车流开始慢行。就在我还没纳过闷来的时候,朴灿烈已经跑走了。
-
两辆闯黄灯的车,拦在我和他之间。
我第一次意识到没有交通意识的人会让我这么讨厌。
-
我扔下碍手碍脚的雨伞,躲躲闪闪地在刺耳的鸣笛声和晃眼的车灯中间穿行。
-
“嘿!你看,你还不是记得我嘛!”
-
我对着朴灿烈的背影喊道。他已经跑到了街对面的便道上了。
-
“我有两件很重要的、‘难以置信但你最好信’的事情要跟你说!第一件!最重要的一件!就是我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
-
我终于也跑到了对面去。我淋湿了,朴灿烈也是,他正一边撩着刘海不让雨水顺着发丝滴到眼睛里,一边把车门打开说:
-
“你这‘最重要的一件事’也太没劲了,其他的我更不愿意听了。你是初中生吗?别说什么‘喜不喜欢’的屁话了,我告诉你我早对你没感觉了,我喜欢的人都是值得尊敬的人!”
-
“你才说屁话呢!哪有什么‘值得尊敬’的完人?居里夫人已经死了!你还能有什么办法?我是你最好的人选啦。”
-
一辆摩托车呼啸着从我身后驶过,附赠了两腿的脏雨水给我。
-
朴灿烈看见了这一幕。我看见他看见了,而且他还瞪了那个摩托车主一眼。
-
这就是转机。说明他还在乎。
-
“别跟我玩插科打诨那一套,你那些带点小男生况味的俏皮劲儿,迟疑、尴尬又迷人的、长不大的孩子的神态,我太熟悉了,你没法用这些东西吸引我了,你吸引不了我了知道吗?一切都变调了。”
-
朴灿烈说完这些让人心灰意冷的话之后,就坐到了车里。发动引擎,打开车灯,把车窗降下来,点上一根烟。
-
只是他想让我心灰意冷而已,但我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
我做好了挨骂的准备,做好了把自己当成汽车挡泥板的准备。
-
而且,我也就站在朴灿烈车子的汽车挡泥板前。
-
除非明天的电子报刊上多了一条本不必要的碾轧致死案件,否则他别想把车开走。
-
就像他当初把车门锁住不让我出来一样,我也站在他车前不让他离开。
-
“你看到了吧,脏水溅了我一身,这城市就像丛林一样,你得拿出点绅士风度来送我回家!你不同意的话,我就在你的车前站着,看看是它先生锈还是我先生锈!”
-
我几乎开始无理取闹了。如果我身上的那点“小男生况味”,和“长不大的孩子的神态”曾经吸引过他,那现在肯定也是有效的。我希望它还有效。
-
“呵呵…我可没什么绅士风度,我就是看着你在地狱里腐烂,眼都不会眨一下的。这雨越下越大,你站在我车前面吧,随便,咱们看看是它先感冒还是你先感冒。”
-
好吧,他倒是一点都不傻。
隔着车窗,我看到他摆出一副稳扎稳打的严肃派头,看来今天他的恻隐之心休假了。
-
我只好拿出我的杀手锏了。
-
“听听这个,你会感兴趣的!我今天去森杉研一家家访了,我看见……”
-
“哈哈哈哈我感兴趣什么?你爱去谁家去谁家,爱跟谁睡跟谁睡。你在显摆你的消化系统吗?告诉我你吃得下见过世面的臭屁贵族男,也吃得下乳臭未干的未成年高中生?关羚,我不喜欢你找男生的品味!”
-
好吧,我收回什么‘喜欢他直来直去的臭脾气’之类的话。他没完没了发脾气的时候,是个讨人厌的刺儿头。
-
“诶,你能听人把话说完嘛!别像个炮仗似的!我监考的时候,看到森杉研一耳后有电子植入痕迹!我是去他家取证的!白痴!”
-
杀手锏果然管用。
-
朴灿烈听后,马上从车上下来,带着一副“一道思考的闪电从柯南太阳穴处穿过”的吃惊脸,跑到我身边。
-
“拜托你小点声音!你想全世界都知道吗?”
-
他像一个谨小慎微的绑架犯那样,一边左右顾盼周围有没有行人,一边把手捂在我嘴上让我别再出声。
-
原来他最在意的,还是他的案子。这不是个让人愉快的发现。
-
可感觉到他手上的温热,却是件让人愉快的事。
-
雨夜里,我看到他下眼眶上疲惫的淡青紫色黑眼圈,像是被噩梦折磨了有一段时间。但他眼里那种几乎是天真的正义感和责任感,依旧还在。
-
我像个变态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患者一样,用接近爱慕的眼神盯着朴灿烈看。
-
因为我们之间的联系,已经断了太久了。那感觉上就像是上次见面的时候两德还没统一。
-
互不相见的一个多月里,我眼帘垂下后脑海中浮现的面孔,现在竟然堂而皇之、历历在目地站在我面前,我兴奋得简直像吸了氧一样。尽管朴灿烈并拢的指缝间,并没有多少可供呼吸的空气涌入。
-
“咱们一起回你家,线索都在我手机了,到了你家我就给你看,你不答应我可就把手机扔了啊!”
-
我把朴灿烈的手摘下来说。
-
朴灿烈看着我一副狡猾的股市操盘手的表情,也只好愤愤地叹了口气。
-
“好吧,”这两个字几乎是从他牙缝里挤出来的,“但提前说明白,我这是为了公事,你别想跟我耍滑头。”
-
“就为了公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