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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失误了,准确说那不是失误,因为先天性心脏病是多基因遗传病,现在并没有发现哪个确切的基因或染色体的变异与该病有关……
我爸尽量谨慎地对灿烈的基因进行小幅度更改,幸运的是,灿烈的心脏病被治愈了。
但因为复杂的基因更改……他变成了色盲……这是这次治疗,唯一称得上‘副作用’或者‘后遗症’的东西了。
虽然色盲对普通人没什么影响,可对他来说,如果他被检测出是色盲,那他连参加飞行员考试的资格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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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为什么我讨厌该死的科技进步,因为那根本靠不住,人人都想掌控科技,可是被掌控的却往往是我们自己。这是难以避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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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朴灿烈来说,如果患心脏病还要做飞行员,是在地雷阵里走路的话,那患红绿色盲症,就和直接宣判死刑没什么区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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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掏出来刚刚在裤子口袋里震动了半天的手机。是那个钢琴专业学长打来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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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接听,挂掉之后,继续问杜若诗:
“为什么不接着修改色盲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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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因链太复杂太精密了,你不能总是改来改去,那会出乱子的……而且,对于我爸和李阿姨来说,色盲症能让灿烈安安分分地学个普通的专业,未必是件坏事……刚才有人打电话给你,怎么不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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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若诗指了指我的手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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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会儿我会拨回去的,然后呢?灿烈知道之后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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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后来怎么样了,我大体可以猜到。
因为我只需要想象自己得了类风湿永远握不了画笔时的情形,就可以知道:那几乎等于失去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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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肯定会暴饮暴食,骂骂咧咧,四处找麻烦,当一个反社会的恐怖分子,让邻居连只仓鼠都不敢托付给我;要不就是一双拖鞋、一张沙发床、一台电视机、几部肥皂剧,面无表情地宅在家里,荒废地度过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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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实际情况是,朴灿烈比我要有人格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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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灿烈知道了以后,跟我们大吵了一架,他觉得我爸和李阿姨合伙把他变成了‘恶心的转基因人’,就像那些转基因西红柿,转基因大豆一样,他觉得自己和别人不是一个物种了……
他太夸张了,他说这些科技就是‘世界不断糟糕下去的根源’,他当时可是18岁啊,可他的观念就像还停留在上个世纪,他还说既然他的基因都不一样了,那他也就没有什么父母了……
从那开始,灿烈就搬出去住了,他开始抽烟,开始变得暴躁,开始防范其他人,尤其是防范我们,没人能取悦得了他……
他跟我们翻脸,是一次性的,彻底的,从那以后,他对我们失望了,再也没有好好搭理过我们,而是像躲避污染物那样躲避我们,他自己生活,完全只靠他自己……
你知道,灿烈脾气不好,但是他坦率,他不是那种嘀嘀咕咕的人,他没想过用报仇啊、使坏啊、搞阴谋诡计啊那些玩意儿再来伤害我们,因为他这个人骨子里就是善良的,对人没有真正的敌意……
所以,我才说,我才希望,你不要再让他失望,因为他不能被再被人辜负了,尤其是你,因为我看到愿意跟你亲近,他防范别人,防范我们,但不防范你,这在我们看来是难以想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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