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无微电子诊疗接触史？-一头考拉最新章节-免费小说-全文免费阅读-一头考拉作品-话本小说网

朴灿烈走了之后，车里留下一片适合开展自我介绍的安静。

我对金钟仁说，我叫关羚，是金小英的朋友，没听她提起过她还有个哥哥。他镇定地告诉我，他叫金钟仁，是金小英的哥哥，也没听她提起过她还有个朋友。

噢，我喜欢这种冷幽默。

接下来我们通过后视镜对话，我得知他读完研之后留在辅铭大学做控制科学实验室的研究员，主要是在帮一个姓詹的华裔心理学教授开发能梦境感应器。

我跟他说了说我在辅大读装饰美术这件事，他似乎对我们是校友这个巧合不怎么惊奇。

现在正是破晓，橙色的暖光渐渐从地平面漫上来，路旁的街灯色调湿润，不知为什么，街道上莫名的末世感让我想起了卡尔瓦乔，这是个十六世纪的意大利油画家，我不认为金钟仁会对我这个想法感兴趣。

为了表现出我对他们怀有一视同仁的关心，我保险起见地问了两句关于朴灿烈的问题，而且还把问题的焦点集中在他讨厌的坏脾气上。

从后视镜里金钟仁的眼神来看，他似乎是颇有风度地笑了笑，我注意到我们两个加在一起一共有八只“眼睛”，他和我一样饱受不戴眼镜在大街上就认不出熟人的苦恼或便利，让我觉得有点亲切。

金钟仁告诉我，朴灿烈是詹教授的学生，而且还属于最得意的那几个中的一个。

他之所以有一副坏脾气，是因为他在正式学习精神病理学之前，曾拿出了常人能想象得出的最勤奋的劲头儿去准备飞行员考试，这件事为期13年地占据了他的生活轴心，但距离考试还有一个半月时，他在地铁里一面新漆的艺术涂鸦墙前，发现了自己是个先天红绿色盲。

他曾开展过一周的绝食活动，试图向这个残酷的事实挑衅，或者试图等待一个奇迹。然而结局如何，我们已经知道了。

他在大学志愿填报表上，随便填了个听起来最能体现他破罐子破摔心态的心理学专业，没想到自己在精神病理课上展露出的精神分析天赋，让詹教授不容小视。

然而，是什么榜样力量让朴灿烈在学龄前时期就醉心于开飞机的梦想、地铁里的涂鸦到底画的是个什么东西、以及这些事情金钟仁怎么会知道等等谜团，还没等我继续发问，朴灿烈本人已经回来了。

我下车接过伏在他背上的陆彩音，和他一起把昏迷的陆彩音送进后座里。

这是我无意间抓住的一个对他表示友好的机会。大概是因为有点同情他的悲剧性遭遇吧，我是没试过结结实实地挨饿一周，但是高中军训时三天吃不到街区拐角的流心芝士塔，那感觉简直叫人绝望。

我们驶往陆彩音家的时候，天基本上亮了，白中带蓝。还不到通勤的车流让路况变得一言难尽的点儿，而且我们还可以放肆地闯黄灯。

陆彩音的头靠在我肩膀上，尽管我知道她没有意识，但我还是僵在那不动，怕把她弄倒。

她脸上很白，是病人的那种苍白，嘴唇干裂，下眼皮有些发黑，身体很轻，她倒在我肩上就像坐地铁时一个疲惫到极点的高三生睡在我肩上那样。

我闻到一股烟味儿。

朴灿烈坐在前面，他手里拿着一根燃着的烟，胳膊搭在车窗框上，侧脸看着窗外。

“吸烟有害健康。”我态度中立地说，但我马上就后悔了，因为这是句正确的废话。

“嘁，吸烟有害健康，不吸烟我会一事无成。”

朴灿烈边说边用大拇指的关节捋捋眉毛，看样子是在惬意地挠痒痒。

本着少说话多办事原则，我找他要来陆彩音的资料研究研究。他递给我一个有点分量的牛皮纸文件袋，封面上贴着陆彩音的一寸照片。

一寸照上的陆彩音，跟我身边病恹恹的陆彩音，完全是两个人。照片上的她笑得露出一点牙龈，鼻子尖翘，眼神里有那种学生妹特有的聪明狡黠，总之，正常的她是一副好像很会耍滑头的样子。

我跳过了各种签约手续之类的文件，直接翻到了关键的那几页诊断证明。

我看到症状一栏上写着“躁郁型谵妄”和“醒觉不全综合症”

症状表现则是：“神经衰弱，意识模糊，行为无章、冲动、不可预知，觉醒度改变，感知觉异常，病情波动明显。”

我的天，光这些术语和对术语的描述看上去就够可怕的了，难以想象一个十六七岁的学生要承受这些东西。

虽然这病根本不会传染，但是我可拿不准她下一秒钟会不会发作。我把她摆了摆正，让她和我保持一拳的距离，以便我能安心地读下去。不过在下车之前，我都没有读到更劲爆点儿的信息了。

不过我发现了手写基本信息表上有一处微小的改动：在“有无微电子诊疗接触史”那一栏里，陆彩音的监护人把写了一半的“有”字划掉，改成了“无”。

但那时，朴灿烈和金钟仁两个人，正在谈论有关“深层意识会在梦境中以什么方式隐藏”的话题，而且用的是内行人说正事的口吻，我也就没有插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