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空荡荡的病房里面呆的很无聊,没多久就又沉沉睡去,白色的空间像是一副冰棺,沉寂而又压抑。
她突然觉得自己的世界只剩下睁眼和闭眼,其他的什么都做不了,就算做了也没有用,就像是了结自己生命这件小事,她都已经做不到了。
她对活着没有什么特别的期盼了,因为未来总会经历一些她不愿意面对的东西,死的愿望比生之希望更大。
所以哪怕醒来的时候不在早上时看见的病房的时候,她内心也很平静。
这里是朱正廷之前给她安排的那个房间,桌子上还摆着杯水,用的是塑料杯。
顾知黎愣一下,恍然明白了。
她借房间里面暖黄色的小夜灯,在旁边环视一圈,突然发现屋子里面没有任何有威胁性的东西了。
强上都被贴上了薄薄一层海绵的很软的壁纸,地上全铺着一层绒绒的毛毯,屋子里面能换成塑料的就都换成塑料的了,就连现在的桌角也是做成了圆形之后,外面又包上一层海绵。
朱正廷,真是怕她死啊。
可她自己都不怕。
顾知黎撑着身子想要下地,可却一下子翻到了地上,她双目通红,难以置信的低头。
她的腿?!
落在地上,哪怕地上都铺了一层毛毯,也是会有痛感,也是会有响声,果不其然,外面很快闯进了人。
朱正廷阿黎,你没事吧?
朱正廷跑过来把她扶起来,又抱到床上,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白外套的医生打扮的男人。
“顾小姐,你割腕的时候损伤了正中神经 这几天虽然在努力治疗,但是还是不可避免的,留下后遗症……”
顾知黎我的腿到底怎么了?!
她压低声音嘶吼,声音破碎沙哑。
她为什么感觉不到她的腿了,为什么胳膊会疼,腿不会?为什么?!
朱正廷看着欲言又止的医生,慢慢点头。
那个医生脸上流露出一丝不忍的神情,然后平静的宣布了这个令人发疯的不幸消息:“目前来看,顾小姐你运动神经受损,暂时是不能……但如果好好接受康复运动……未来还是有可能……靠拐杖自己行走的。”
顾知黎只觉得被晴天霹雳劈中,眼前一黑,整个人丢了魂一样,也不知道哭了,只是嗓子里面隐隐发出呜呜的声音,她捂着嘴,很努力,却怎么也不能够让自己保持清醒。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折磨她?
为什么,她究竟是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上天要这么对待她?把她变成这个样子还不够,甚至还要她再成为一个废人?!
她已经不知道,上天想让她活还是想让她死?
既然让她自杀没有成功,让她活下来,那又为什么这么折磨她?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吗?
顾知黎我做错了什么啊……
顾知黎我……我……凭什么……
她泣不成声,一边笑一边哭,一边哭一边笑,疯癫的样子让她还觉得自己就是个女疯子。
医生被朱正廷请出去了,她的手被朱正廷控制住了。
因为朱正廷发现她在用手去刮去抠自己的脸,心口痉挛一样的痛让她难以自制……
顾知黎求求你了朱正廷,你让我去死吧,你给我一刀好不好?
顾知黎你让我去死,你让我去死啊!
她跪着对着朱正廷,眼神渴望的看着他,那么恳切。
这是顾知黎第二次跪他。
朱正廷你疯了吗顾知黎?!
朱正廷抱紧她,感受到她的挣扎,只能把人抱得更紧。
朱正廷你不要这样好不好?阿黎你好好的可不可以?我求你了好不好……
然而无论他怎么求,顾知黎嘴里面只重复那一句话。
顾知黎朱正廷你让我去死好不好?我求求你了好不好?
顾知黎你让我去死吧,朱正廷……我求求你了,朱正廷……
这好像是重逢以来,头一次她的话语里面那么密集的出现他的名字,可却是为了……求死。
朱正廷心都要疼死了。
他看着疯癫的顾知黎,眼角竟然慢慢开始变红,声音也变得沙哑起来,像是秋风里面瑟瑟落叶。
朱正廷顾知黎,你要活下去!
他松开顾知黎的手,用自己的手捧住她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
朱正廷你不能死!
顾知黎凭什么?
她眼里面是决绝与不甘,愤怒和哀伤,还有那刻在骨子里面的倔强……
朱正廷凭什么?
朱正廷喃喃的重复她的话,捧着她脸的两只手是那么轻柔,皮肤紧贴皮肤,她能够很直观的感受到朱正廷的手在抖。
朱正廷凭你死了之后,我还不会放过林彦俊,我会让他把牢底坐穿,哪怕他最后出来,我都会把他的事情大肆宣扬……
朱正廷的表情开始变得狰狞,说着说着从低吼变成了平静的把话说出来,一边说还露出了蜜糖一般甜蜜的笑容。
朱正廷我会让他到哪里都处处碰壁……到哪里都受人指点……
顾知黎已经开始身体战栗了,她已经开始退缩了,手紧紧抓着身下的被单,抓出一大圈褶皱。
朱正廷对,还有商雨涵,你不是和她关系很好吗?
顾知黎一个没忍住,抓破了身下的被单。
朱正廷我会毁了她,彻彻底底的毁了……还有那个你很喜欢的小姑娘——你不是一直在为她出诊疗费吗?
朱正廷我可以断了她的治疗……还有那个范丞丞,他不是喜欢唱歌吗?我就让他永远也不能再……
顾知黎你够了!
她几乎是用全力吼出来了。
说完就软了身子,没有任何力气,慢慢收回自己已经陷入深深指甲印的手,紧紧抱住自己的肩膀,往后退了几步,缩成一小团。
顾知黎你够了……
她的呼吸急促,整个人还在抖。
冰凉的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样,不要命的往下流,顾知黎觉得浑身冰凉 ,只能机械的重复。
顾知黎我不去死了,你不要这样……我不去死了……
顾知黎我会听话的,我会听话的……
顾知黎你放过他们吧……
不大的声音传到了朱正廷耳里面,他温柔的笑了。
这笑中含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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