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牛吃嫩草（五）

裴浔颜行了，别抱了。

裴浔颜虽然没带过崽子，但也就刚开始有些不自在，现在，起码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意思了。

裴浔颜饿了吗？吃点东西。

说着，裴浔颜把还在她后背“依依不舍”的温客行，给拽了出来，按坐在了身旁，递过一块肉。

“谢谢师父。”

这是家逢巨变以来，他吃下的第一餐，明明应当是十分美味的东西，他却是仿若食之无味。

平常的这个时候，娘亲一定已经做好了一桌香喷喷的饭菜，为他净手，可现在……什么都没了。

裴浔颜怎么又哭了？

小温客行立马放下手中烤肉，匆匆抹把眼，要把“罪证”消除，结果，反把自己给摸成了个大花脸。

裴浔颜噗嗤。

裴浔颜一下没忍住，笑出了声，犹如冰雪消融，这还是她自救下温客行后，第一次笑，她拿出手绢，细心地为温客行擦着脸，小温客行就这么愣愣地看着她，愣愣地说道。

“师父，我，我没哭，你别丢下我。”

他隐约感觉到了，师父好像不喜欢他哭，担心他一下没忍住，就遭了她厌弃。

裴浔颜师父不丢下你。

裴浔颜为小温客行净好面后，顿了顿，还是将他揽进了怀里，轻声道。

裴浔颜想哭就哭吧。

正是因为有人安慰，所以，才更显委屈。那一次大哭之后，小温客行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一改幼时的懒散，十分认真地跟裴浔颜学武。

七岁的生辰，她给他做了一碗长寿面，自此，他便日日缠着，要吃她做的东西。

八岁的生辰，她给他做了一件新衣，他便日日穿着，逼的她实在无法，无事时，就做衣服。

九岁，他要的生辰礼，是想不再喊她师父，而是叫姐姐。

十岁，他死缠烂打，非要修习音律，还要走了她一直贴身带着的白玉箫。

十一岁，十二岁，十三岁，十四岁…

一眨眼，八年过去了，曾经的小萝卜头，也长成了少年，可裴浔颜，仍旧如他们初见时那样，容颜不改，他小时，也曾已天真的话语问过，她是这么答的。

裴浔颜你浔姐姐是神仙啊，怎么可以变老，长皱纹？

裴浔颜看我长的多好看啊。

“……”

相处一两年，她就“原形毕露”了，当时他真的信了，还担忧且难过地抽泣着说，不想让她回天上，也得到了她…一辈子的承诺。

浔姐姐特别爱美，尤其爱她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有时因为掉了两根头发，就心疼的不行，但他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就好像，神仙确确实实地降落在了他的身边，离得如此近。

现在长大了，自然不信那般的鬼神论，可他却再也没有问过她这样的问题，院外，一剑对一扇，男子身着墨绿色长衣，笑得如同花一般地看着对面那一身红衣的女子，衣袂翻飞。

温客行阿浔，你的功力，可是又退步咯。

裴浔颜贫嘴。

裴浔颜冷脸挑飞了温客行的折扇，可看着他夸张的耍宝大叫，笑意还是忍不住，席卷至她的眼底，她收了剑，坐下，继续缝制着手中的衣服。

裴浔颜现在连姐姐都不叫了。

裴浔颜瞥了温客行一眼。

好似在他十三岁之后，连浔姐姐都很少叫了，就更别提师父了。

在裴浔颜制衣时，温客行就坐在她身边，撑着下巴看着她，听到她的抱怨，他也只是轻笑一声，说道。

温客行阿浔生得这般好看，叫师父不就把你叫老了吗。

这话说的极是，岁月根本就没有在裴浔颜的脸上留下任何的痕迹，现在看起来，两人就如同姐弟一般。

但是……

温客行（不想让你当我师父了。）

温客行看着正为他赶制新衣的裴浔颜，眼里尽是柔意，这八年来，裴浔颜既是师父，又是母亲，将六岁的甄衍，带到了现在的温客行。

温客行阿浔，今晚我想跟你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