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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意外变故

幻唐妖颜

桑萁自回房后之后便一直坐在桌案旁闭目养神。

滴答、滴答、滴答……

血液从头顶上方滴落下来,刚好坠到桌案上一只盛放着清水的瓷碗中。

桑萁半睁双目,朝瓷碗瞧了几眼,嘴角勾起了邪魅的笑容。

一双幽绿色的瞳孔霎时收缩,硕大的身子隐回黑暗中,那血也就不再滴了。

他冷哼一声,推开窗子,将瓷碗中的水泼了出去,楼下传来一声怒骂,似乎是恰巧泼到了某位酒喝多的客人身上。桑萁也不理睬,粗鲁地脱掉了自己的袍子,一身结实雪白的肌肉展露无疑,他执起帕子默默擦拭着身子上的水迹。

他的长发贴在脸上,不断有水珠顺着发梢淌落身体,无数双幽绿色的眼睛登时绽放出光亮。

桑萁微微一笑,轻飘飘吐出一个字:“滚。”

一片窸窣之声响起,那些个硕大的身影如遭雷击般纷纷逃匿,眨眼间便消失了个无影无踪,连丝鼠毛都再也看不见。

桑萁冷笑道:“哼,鼠辈之徒,安能成事?”

他气定神闲的换好了衣服,当他转过身时,发现油灯下面压了一张纸,送信的人已经不见了,他展开那张纸读了读,心中甚是满意。

果然不出所料,事情进展的很顺利。他从怀中掏出一支短毫,蘸了蘸桌案上残留的血渍,挥笔在那张纸上回复了一个字。

虽然只有一个字,比划却甚是繁多,恐怕连他自己都未曾料到,这短短一个字,将会改变他身边所有人的命运,也包括他自己的命运。他将纸条折起来,再次用油灯压好。

他的脑海中全是夜轻尘方才欲言又止的面容。

他注意到了他看向帕子的眼神,他想要为自己擦拭水渍,可他仍然纹丝未动。

他是否还记得两千年前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

还是他只在乎十七年前所发生的那件事。

但是桑萁不在乎,

桑萁愿意将这世间最好的一切谋给殿下。

不计一切代价,哪怕牺牲自己的生命……

翌日清晨,一名伙计端着一笼蒸鸡迈进了桑萁的房间。

他的房门大开着,桑萁坐在桌案旁双眼精光四射,那蒸鸡甫一放下,他便闪电般撕下了一条鸡腿。

伙计躬身擦起了桌案,他一眼瞥到了油灯下的字条,似是不经意间擦到那里,然后字条不见了。伙计凑到桑萁身边,俯身去擦他脚下的鹿皮靴,边擦边低声道:“长安那边传来消息,让您尽赶快过去一趟,说是有急事要与您商议。”

桑萁喝了口水,笑道:“急事,长安距此地三千多里,难道让我飞过去不成吗?”

伙计为难道:“您、您知道那位的脾气……”

桑萁邪魅一笑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那伙计如临大赦,方要起身,桑萁又按住他,在他耳边悄声道:“迅速撤去旅肆里面的人马,一部分留在泊来镇办好纸条上面的事,再派两个人形影不离的监视隔壁的两个波斯人,剩下的人马加紧前往贺州,一定要比使团先赶到。”

他顿了顿,瞄了眼门外,并无任何人走过,他继续道:“有任何事,飞鸢传信给我。”

伙计点了点头,帕子往肩上一甩,躬身退了出去。

此时,顾久久在床上伸了个大懒腰,他坐起身揉揉眼睛,看到阿央抱着锦服站在一旁,似是等待着为他更衣,而白沙则指挥着伙计端来早点。

夜轻尘背手立在窗前,一言不发。他的脸庞像是冰雪雕刻而成,在阳光的照射下莹白剔透,竟有魔力般让人再也移不看眼。

顾久久对夜轻尘问道:“轻尘,你是不是从昨夜就一直站在这里了呀?”

夜轻尘没有说话,仍然望着窗外出神。

顾久久挠了挠头,又道:“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啊?”

夜轻尘转过身,开口道:“可以。”

顾久久急忙道:“轻尘,你到底是不是我的、我的父亲呢?”

他这话一出口,屋内所有人的动作都为之一停,气氛甚是尴尬,但夜轻尘却不以为然,他冷冷的说了一句话,这句话让屋子里的人差点冻结成冰。

他气势逼人的走近了几步,俯身对视着顾久久的眼睛道:“你是我的爱人,我为了救你的命,所以带你去长安,你相信我吗?”

顾久久张大眼睛,还未说话,夜轻尘便拍了拍他的脑袋道:“既然不信,以后就莫要问我这样找打的问题。”

他说完后便袍袖一展,离开了房间。

顾久久呼出一口气,屋内的所有人都同时呼出一口气。

然而这口气还未呼完,桑萁就风度翩翩的走了进来,所有人的呼吸又都凝滞起来。

桑萁却并未说话,径直坐到了桌案前,捧起那碗热乎乎的羊肉馎饦汤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顾久久看着他吃完了馎饦汤,又喝下了雪耳粥,还大口大口的把那碟仅剩下的云片糕也吞下了肚子。

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吃完了顾久久的早点,又喝干了水罐,才大摇大摆的往房门外走,他仍然一言不发,像是只为了过来吃顿饭。

就在他将要踏出房门的一瞬间,顾久久大胆的喊住了他。

桑萁回过头,露出邪魅的笑容:“小崽子,这顿饭你记下来,以后我再请你吃顿好的。”

顾久久支吾着说道:“对、对不起。”

桑萁反而愣怔起来,他道:“你为何要给我道歉?”

顾久久道:“嗨,你昨晚进来放走了枭卫,这本是个巧合,我不该说你的坏话,惹得轻尘不高兴。”

桑萁嘲讽一笑,方要出门,顾久久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他停下脚步,只听房间里的人说道:“轻尘为了你差点用鞭子打我,你放心,我以后放下皇子身段,绝不再说你一句坏话,否则,五雷轰顶,有白沙和阿央作证!”

白沙和阿央俱是一颤,心道这突如其来的皇子自己得罪了这尊佛不说,反而把我们也连累了进去。白沙要走,却被桑萁伸手拦住。

桑萁疑惑道:“你说轻尘要打你?”

顾久久点头如捣蒜,他识趣的不再言语。

桑萁朝夜轻尘房间偷瞄了一眼,房门紧闭,他却容光焕发,像是听到了一件大喜事般,对白沙吩咐道:“你再给九皇子端一碗馎饦汤上来,记住,多放胡椒。”

顾久久喊道:“我不要胡椒,不要胡椒……”

然而白沙已经跑下了楼,顾久久叹了口气,心道这才一天便已经足足领教到了妖界朱雀祭司的手段,桑萁似乎对自己抱有不小的敌意,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这尊佛日后只能供不能惹。

阿央为顾久久穿上了一件崭新的褐色锦袍,革带上镶嵌着圆玉片,小孔里悬挂着小刀、砺石、驱鬼的凤鸟荷包和那串索梦铃,又为他穿好了长靿靴。

顾久久坐在铜镜前,看着镜中英俊的脸庞略略得意,身后的阿央动作娴熟的为他束发,然而却没有戴幞头,而是用一支玉簪和玉冠固定好。昨日还是身份低贱的奴籍百姓,今日却俨然一副英气勃发的公子模样,顾久久从未想到命运竟是这般的充满了奇迹!

阿央拉起顾久久转了几圈,仰起头道:“顾郎君打扮起来就是不一样!”

顾久久羞涩的挠了挠头。

外面一阵沉重的脚步声,顾久久和阿央来到门口。

只见茯苓儿站在房门前,手捧账册,一名身穿甲胄的领头护卫躬身禀报着什么,在他的身后还立着三名低阶护卫。顾久久伸长脖子张望,可以看到领头那人方脸阔额,浓眉细眼,下颌一圈青色的胡渣,他穿着皮甲,肩膀处有金色的鳞片,还系着两条红绦。

顾久久登时跳了起来,那正是昨夜不分青红皂白就叱骂自己的军官!他方要溜回房里,怎料那军官也瞄到了他,指着他喝道:“大胆,站住!”

顾久久咽了咽口水,不敢回头,一只大手将他提溜了一圈,正对上一双凶狠的眼睛。那军官扬手“啪啪”给了他两巴掌道:“哼,真是牛尾巴拍苍蝇——凑巧了,你小子竟然还敢在你爷爷面前晃悠。”

阿央目瞪口呆,连话都说不出来,那军官还要扬手去打,却被茯苓儿叫住。

她走过来看了看顾久久,又看了看张好良。

“张队正,难道没有人告诉你,这是归海国的九皇子,也是使团的留学生吗?”

她的话让张好良全身一震,他是归海国的国君下旨派来保护使团的护卫队队正,他虽然不知道这几人的真实身份,以及他们与国君之间的关系,但临行前国君曾千叮万嘱的让他务必服从于使团,中途见机行事,不可得罪其人,也莫不可参与他们的计划,只负责保护好一行人的安全即可。

他虽然曾听押使大人提起过会有一名留学生加入进来,但却不知道这留学生竟然会是眼前的少年,想必是事出突然,还未有人来得及告知自己。

他喘出一大口气,躬身道:“鄙人张好良是个粗人,行事鲁莽,昨夜不慎得罪了九皇子殿下,您要打要罚,好良谨听发落。”

顾久久捂着红肿的脸颊,他不愿多惹是非,于是道:“算了,我就宽宏大量原谅你了。”

他话音未落,双眼一花,耳边破风之声响起,他还未看清来人是谁,身后的张好良已经挨了十几下巴掌,后面的护卫都看呆了,恍如初醒般纷纷跪了下去,连那张好良也捂着脸不甘心的半跪下来。

“押、押使大人。”

桑萁揉了揉手掌道:“若你这次原谅了他,他下次仍然不拿你当回事,身为皇子,就该有皇子的样子,自古家法严明才能出孝子,国法威严才会出忠臣,身为将领,上不尊君,下不遵纪,藐视国法,以下犯上。”

他甫踱步过去,那些个护卫全都浑身颤抖,他凝视着张好良,媚眼轻眨,邪魅一笑。

张好良额上冷汗直冒,桑萁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张队正,我问你,归海国的国法规定,辱骂皇子,该当何罪呀?”

他的话如雷霆万钧之势压顶而来,张好良另一条腿也放下来,双膝跪地,垂头道:“触犯皇子者,以谋逆论处,罪诛九族……”

桑萁指了指他腰间的横刀,那原本桀骜的张好良竟也磕头道:“请、请皇子殿下饶命。”

顾久久愣在原地,他看了看楼下,大厅之中一片嘈杂,酒菜丰盛,觥筹交错,款款谈笑的客人并未注意到楼上所发生的一幕。

他叹口气,对张好良道:“好吧,看来不罚你是不行了,那么我就罚你……”

他想了想,突然大声道:“罚你去后院的井里打一百桶水上来,再送给各坊给那些腿脚不便的老丈烧饭,这样既惩罚了你,又给我们使团长脸,一举两得!”

顾久久拍拍胸脯,觉得自己简直是天才,怎料夜轻尘刚巧走了出房门。

他额上青筋暴起,锋利的眉毛紧紧蹙了起来。

顾久久甫一瞧见他的脸色,就意识到自己似乎又做错了什么,桑萁执玉箫敲击着他的后脑勺,摇了摇头道:“朽木不可雕也。”

茯苓儿对张好良道:“张队正,起来吧。”

张好良如释重负,长长呼出口气,他站起身后,那些护卫也都跟着纷纷而起。

茯苓儿问道:“你方才说两箱药材怎么了?”

张好良急忙道:“主事大人,昨夜下了一晚上的暴雨,后院仓房漏水,属下今早清点贡品时发现绢帛布匹和砗磲东珠都收纳于铁箱之中,尚未沾水,而两箱名贵的药材则盛放在透气的木箱中,药材浸水,若不赶紧拿出来晒干,必会腐烂。”

茯苓儿蹙起蛾眉,看向夜轻尘。

日常杂务和使团贡品本是由她负责,但若晾晒药材必然会耽误大家的出发时间,这便只能由圣主来决定才好。夜轻尘面若寒霜,凝视着张好良,后者战战兢兢。

良久后,夜轻尘问道:“张队正,你还有话尚未说完,对吗?”

张好良急忙半跪下来道:“大使大人,有件事,属下也不敢确定,所以才,才……”

夜轻尘冷冷道:“什么事不妨直说。”

张好良抹了抹额上的汗水道:“属下半夜起来解手,从茅房出来时,发现有两个人影在马厩里鬼鬼祟祟的,我上前查看,那人影却莫名其妙的不见了,我本来没当回事,想是偷马贼,便派了两个手下看守马厩,怎料…….”

他咽了咽口水,继续道:“怎料属下方才进去牵马,才看到八匹马的铁掌全被人撬走了,属下、属下想不明白那贼人为何不偷马而要偷马掌?”

在场的所有人都想不明白,偷一匹马也比偷八匹马的铁掌要值钱,况且夜撬蹄铁不仅声音大,所冒的风险也大。

然而夜轻尘却冷笑了几声,他与桑萁对视了一眼。

夜轻尘冷冷道:“马蹄没有了马掌的保护,必然磨损,若马儿吃痛轻则行走缓慢重则致残,用这种方法来拖慢使团的行程,虽然笨拙,但也有效。”

顾久久恍然大悟,他凑近夜轻尘,小声道:“难道是毁坏地图的那伙人干的?”

夜轻尘摇了摇头道:“还不能确定,但有人喜欢制造麻烦给我们,我们偏偏就不怕麻烦。”

他对张好良吩咐道:“你带马匹去镇上重新打上马掌,其他兵士负责采买新的木箱和晾晒药材,记住,务必要在午时前把事情做好。”

他顿了顿,望向旅肆外的街道,缓缓道:“岭南官道每隔三十里设有驿馆,午时出发,半天或可抵达,但若是晚几个时辰,我们可要露宿荒野了。”

他转过头来,张好良抱拳道:“属下这就去办!”

他手一挥,那几个护卫跟着他下楼。

就在此时,隔壁的房门“吱嘎”一声打开了,两个身穿阔腿白袍的波斯人走了出来。

一男一女,女人用白色的纱巾紧紧裹住头发和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碧蓝色的眼眸。男人则满面虬髯,深目鹰鼻,一双眼睛深陷到黝黑的眼窝中,显得精悍异常。

他们也没有理会夜轻尘等人,甫一出来便关好门,匆匆下了楼。

在他们关门的瞬间,从屋内飘出来许多烟雾,一股浓烈的炙烤脂肪的味道扑面而来。

顾久久被呛得咳嗽了几声,掩住鼻子回了屋。

待夜轻尘和茯苓儿都回房之后,桑萁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楼下的两个正在划拳的酒客偏过头,起身扔下半两碎银,掠了出去。

晌午,一队人马在王记旅肆门前集结起来,领头的是使团队正张好良,他胯下骑着一匹高大健硕的骏马,整个人威风凛凛,而在他身后,跟随着七匹马和七名护卫。

两辆华丽的马车被夹裹在中间,最后面是押送贡品的四十三名步卒,四两双辕辎车盛放着使团将要进献给当朝武皇的南海东珠、砗磲、绢帛和名贵药材等。

然而,这些都不能算是稀世珍宝,真正能令女皇帝或者一个女人殷殷期待的宝贝已经被茯苓儿谨慎的保护了起来。

她抬起每匹马的蹄子去看新打上去的铁掌,虽然做工粗糙了一些,尺寸也有偏差,但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打好八匹马的马掌已算不易,她也就不过多的计较,又检查了一番晾晒好的药材,皆确定无误后,茯苓儿总算舒了口气。

桑萁在她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茯苓儿转过头。

他低声问道:“那件宝贝没出什么问题吧?”

她点点头,坚定道:“放心吧,放在我身上,我一定会保护好它的。”

桑萁笑容灿烂:“那就好,使团能否进入皇宫,全都指望它了。”

话音一落,他便翩翩的登了上一辆马车,四角铜铃随风叮当作响。

夜轻尘走了出来,顾久久朝气蓬勃的跟在他身后。

茯苓儿上前躬身汇报了大小事宜和检查贡品的结果,夜轻尘点了点头,低沉的声音充满了磁性:“辛苦了,既然全都妥当,就尽快出发吧。”

茯苓儿道:“是。”她说完后朝车夫打了个眼色,那车夫立即躬身掀起车帘,正是方才桑萁所踏上那辆马车。

使团之中身份尊贵的只有四个人,为了轻装简行,只有两辆可供载人的马车,她刻意安排夜轻尘与桑萁共乘一辆,自己和顾久久乘另一辆,这样既有人盯着顾久久,又能避开圣主和朱雀祭司,她心中实在难以放下姐姐茯香儿的事,所以对这两个人男人难免有所芥蒂,能躲则躲。

怎料,夜轻尘犹豫了半刻,疾步走向另一辆马车,一撩袍袖踏了上去。

茯苓儿睁大眼睛,她凝视着顾久久,方要说话,只听顾久久道:“我、我还是和轻尘坐一起吧。”

他说着逃也似地奔了过去,跑的竟比兔子还快。

茯苓儿深深叹了口气,圣主的想法安能揣度,她虽无可奈何,还是走向桑萁的马车。

旅肆内传来一阵嘈杂声,白沙撸起袖子,手脚并用的跑了出来,一边喊道:“雪风儿、铃铛,别闹,别闹,嗨,你就让给它吃吧,奴再去伙房拿些来就是!”

一条白狗叼着鱼肠兴奋的转着圈子,雪貂呲牙炸毛,弓起身子蓄势待攻。

茯苓儿急忙喝道:“雪风儿,我命令你不得欺负新伙伴。”

顾久久闻言掀开帘子,探出半个身子,他甫一见到白狗铃铛,登时激动起来,一溜烟就跳了下了马车,也不管鱼肠腥臭,抱起白狗,嘴里喃喃道:“铃铛啊,我可想死你啦!你也不来看看主人,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顾久久伸手抚摸着它柔软的皮毛,泪水不由夺眶而出:“铃铛啊,你可有想念过我吗。”

他自个儿伤心了半晌,白狗却如石像般僵硬在那里,雪貂趁势而起,夺过鱼肠溜进了桑萁的马车,直到狼吞虎咽地吞下鱼肠才探出小脑袋,可怜巴巴的凝视着主人。

茯苓儿无奈的摇了摇头,雪风儿原本是姐姐豢养的灵宠,嗅觉极其灵敏,可以追踪敌人,也通人性,只是酷爱撒娇卖萌。

那边顾久久盯住铃铛,惊恐叫道:“铃铛,你怎么啦?你怎么像块木头一样,我是主人啊,你怎地都不会叫了?”

他疯狂摇晃白狗,却被茯苓儿一把推开。

茯苓儿对视着他道:“狗通人性,它若想易主,那是它自己的事情,你逼迫它也无用。”

顾久久喊道:“可它是我从小养大的狗啊!”他指着茯苓儿道:“你说,你给它喂了什么迷药?这才两天没见,它就突然不认得我了。”

茯苓儿指着他腰间的索梦铃,微笑道:“你不是常用铃铛来召唤它吗?”

“对啊,它之前只听索梦铃,所以才叫铃铛。”顾久久恍然大悟。

他急忙解下铃铛,方要摇铃。

背后寒气逼人,犹如万条毒蛇窜上背脊,朝他的脖颈吐着信子。顾久久咽了咽口水,慢慢转过头去。

夜轻尘手执长鞭,冷冷道:“索梦铃是世间至宝,你不可以胡乱使用。”

顾久久委屈道:“可是我的狗、它、它……”

夜轻尘凝视他道:“茯主事会照顾好它的。”

顾久久道:“我、我……”

夜轻尘冷冷道:“从今天起,它跟随在茯主事身边,除非有朝一日它自己来找你,否则,你再做什么都是徒劳无功。”

顾久久大叫道:“只要我摇响索梦铃,它就会记起我了!”

他说着便要摇铃,茯苓儿本可以伸手阻拦,她却铁心袖手旁观。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那只抬起铃铛的手竟然动也不动,六月和风拂过铜铃,铃声轻响,那白狗倏地从地上弹了起来,“汪汪”叫了两声。

茯苓儿抱起白狗走向马车,顾久久仰头张望夜轻尘。

后者冷冷道:“如果因为你的任性而耽误了所有人的行程,我会惩罚你。”

顾久久撇撇嘴,心不甘情不愿的跟在他身后,疑惑索梦铃明明是他自己的宝物,夜轻尘为何不让他使用?铃铛又怎么会不认识自己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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