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人间失格：我的脸都不要了，你的命，也别想护着了

　　穿过阴冷潮湿，即将迎面的是乌烟瘴气的锦簇树林。

　　无预兆而下起的一场大雾包裹住三人本就朦胧的视线。脚下的荆棘与错落的树枝，锋利的尖端刺进光滑或是糙烂的小腿，染上血的叶子，流露出诡异与悚人。

　　何湉一路捂着自己腹部的伤口，也是仗着伤势不大险种才支撑这么久，但长久的路途终究无法以她单薄的意志承载，她还是决定头晕目眩，身体各部都蔓延着血液堵塞的刺痛感。

　　“何湉，你没事儿吧？”在一旁抱着孩子的宋邢娜都察觉出何湉的脸色不对，不禁也担心了起来。

　　何湉摇了摇头，声音很微弱：“没事儿……继续走，别停，雾会越来越大，到时候，更是找不到路了。”

　　事实上，她们现在已经身临绝境，想要找出出路本就是遥不可及的事，再加上下了浓密的厚雾就更是雪上加霜。

　　“你还能坚持吗？我看你真的很累……你确定不休息一下？”宋邢娜左右为难的问道，后者坚定回绝了她的好意，死撑着继续走。

　　实在是看不得她这么痛苦，宋邢娜只好稍微扶着她些。

　　路愈发愈险峻，似乎她们所踩在脚下的不是什么石土与刺花不舍交缠的林间曲径，而是岩浆与刀刃残忍吻合的死亡窄路。

　　“我好不容易逃出来，用了自己半条命，这么轻言倒下，未免是太对不住自己了。”

　　听她这么说后，宋邢娜感到一阵令她捉摸不住的阴霾。

　　没人知道她经历了什么惨绝人寰的毒刑，没人知道她的心几经破碎崩离，没人知道现在的何湉已经再无活下去的希望，一心只想逃离南嘉，就是死，也要死个痛快，也算是不愧于自己前半生所历下的劫。

　　那个唯唯诺诺，活在南嘉脸色下，整天整天苟且偷生，时刻为自己父母的命而拘谨萎缩的何湉已经随着那声震耳欲聋又轰轰烈烈的爆炸声一同炸走了，如今所剩的，只有何湉。

　　何湉，永远都是何湉。

　　……

　　坐着韩三清的车，一路上的途行很是顺利，但这也无法疏通她心中的杂然。

　　妖招招怕她会受凉索性调高了温度，却又被周谜降了下来，道：“没事儿，冷点儿就冷点儿吧，待会儿，就知道什么叫世态炎凉了。”

　　两人都陷入沉思，谁都没有打破这剜心的死寂。

　　直到快要临近周老太太住所，周谜才又开口：“谢谢你们了，把我送到这儿就行，再有的，就不麻烦你们了。”

　　韩三清下意识看了妖招招一眼，在得到认可后才缓慢停了车。

　　车停在路边，周谜打开镜子理了理蓬松凌乱的头发，调整好心情，关上镜子，笑着看着妖招招，双手紧握她的双手，声音已经缓过来许多了：“招招，等着我的好消息。”

　　妖招招的眉眼也随着她的笑颜展开丁点喜悦，不再那么沉闷肃穆，“好，我们等着你涅槃重生。”

　　她前脚才刚下了车，阴仄仄的北风就恣睢舞弄起笨拙的身躯，在她身体周围顽强作舞。没有盈盈幽影，也没有几度妖媚，展现着她平庸却独一无二的风姿。

　　望着不远处华贵而有着满满归属感的复古别墅，周谜停下脚步，在原地低头笑了片刻。

　　真的，她堂堂一个周家小姐也要沦落到如此地步，在素来疼惜她的祖母面前喊冤叫屈，出恶气，拿公平了。

　　又是被风儿亲吻过脸颊，留下的无形清香印记也在疾行使命，召唤周谜内心深处坐卧以待的飞龙。在欲擒故纵的最后一刻，她觉醒了。

　　“周戒啊，我的脸都不要了，你的命，也别想护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