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百凤山围猎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拉着蓝忘机在矮桌前坐下，黎明明给两人倒了茶。

明明她和谁也没说过自己要去哪儿。

蓝忘机也不喝茶，只笑盈盈地看着她：“以你的胆量，又怎敢一人四处历练。我感你心中有欢喜之情，便想到与你交好的江姑娘。”

“哈哈哈……”黎明明干笑几声，还真没想到他这么了解自己。

靠着他坐着，她扒拉着他的肩，小脑袋搭在手背上，抬起眼睛可怜兮兮地道歉：“对不起啊蓝湛，又叫你担心啦……”

后者忍不住轻捏了她的脸颊，无奈道：“你何时不叫我担心了？我又何时没有原谅过你？”

“嘿嘿~对了，近日你研习琴谱，成果如何了？”

眼中的笑意退了些，蓝忘机又添了丝忧虑：“我研习清心凝神的琴谱，希望可助魏婴安稳心神。只是，若光是这几本琴谱，是远远不够的。我想请求叔父，让我去藏书阁禁室。”

“蓝先生本就不喜欢阿羡，更何况如今阿羡他修习其他门道，他肯定已经听说了，我怕，他不会同意你去。”

“……但且一试。”

叹了口气，黎明明端起水喝了起来：“不过，现在我们都在莲花坞里，或许，你可以先去试试那几本琴谱的功效——懂我的意思吧？”

今夜的莲花坞，婉转低沉的琴音，一直绵延至许多人的梦乡。

——

……

第二日，与莲花坞众人道别之后，二人再去云梦城转了一圈，才启程回云深。

对黎明明来说，非常值得一提的是，云梦的莲子糕、莲子糖，还有一些其他特色点心食物，都好好吃！

回到云深不知处，先是拜见蓝先生与泽芜君。总之，蓝启仁些许不满地“哼”了一声，也不再说什么，而蓝曦臣，见到两人的模样，那笑容，看得黎明明都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在明室简单收拾了一番，黎明明又跑去静室找蓝忘机。关于百凤山围猎大会的具体事项，她还想问问他。

只是，静室空荡荡，不见人影。

？难道有事出去了？

既如此，她就在这里等他好了。

干等着无聊，黎明明见书案上堆着的一堆琴谱，便过去坐下，拿起一本翻阅起来。

所以说啊，知道自己看书容易犯困，就不要去盲目自信地挑战了。

当蓝忘机捧着需要重修的家规进屋的时候，只看见这姑娘伏在案上，呼吸平稳，睡得正香。

心中的阴郁在此刻一扫而空，他浅笑着，缓步走去：“明明。”

小脑袋动了动，悠悠抬起。

“蓝湛，你回来啦……”揉着眼睛直起身子，黎明明扬起明媚的笑容迎接他，“我来找你，你不在，就坐这里等……”

视线跟随着那人离近，看着他放下手里的书册，坐在自己身边：“没想到这琴谱也这么催眠，我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蓝忘机些许无奈地将琴谱被压皱的书页抚平，合上置于一侧：“找我做什么？”

攀上他的手臂，黎明明笑着答道：“这不是怕你一个人无聊，就来陪陪你嘛~你刚刚去哪儿了？拿进来的这一堆书册又是什么？”

“……叔父找我，要我重修家规。”

重修家规？三千五百多条呢！让蓝湛一人修？

察觉到她的疑惑，蓝忘机暗了眼神：“叔父他，已知晓我研习琴谱之事。”

“那去禁室？”

摇头。

不想见他情绪低落，黎明明抬手将那摞书拿起来，翻了翻——都是先前誊抄的蓝氏家规。

“蓝湛，我俩笔迹相似，我帮你一起修，这样你也可以腾出时间再去研究琴谱了，怎么样？”

“——好。”

有你在，便好。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地过去，黎明明时而找蓝溪学习箭术，时而与蓝忘机一同修订家规。有时候，蓝忘机从用完晚膳便见不到人影，一直到第二天早晨才出现，问他去了哪里，就听他犹豫半晌，才说偷偷去了藏书阁禁室。

于是又要被黎明明按着休息上几个时辰。

很快，时间到了围猎大会当日。

广场上，各世家亲传弟子站在第一排，身后领着自家的一众门生。上方是宗主以及金氏女眷的位置。侧面摆放着一排箭靶，靶面比一人的高度稍低些。

蓝氏是第三个入场的大世家，江氏与聂氏都已经到了。

跟魏无羡和聂怀桑挥手问好，黎明明再抬头向坐于上方宗主位置的江晚吟小小招手。

后者点头示意。

戏谑的眼神在蓝忘机与黎明明两人之间盘桓，魏无羡调笑道：“莫黯与蓝湛今日看起来，都挺开心的呀~”

“是啊是啊~”聂怀桑搭上他的话，同样笑得贼嘻嘻的。方才蓝氏还未到的时候，魏兄可是与他讲了不少这两人的事情，现在他的八卦之心正熊熊燃烧呢！

“诶，趁着阿离不在就不叫我姐姐了是吧！魏无羡同学，真是嚣张哦！蓝湛，快帮我教训他，我来揍另一个！”压低了声音，黎明明“凶狠”地用归一的剑柄，戳了聂怀桑的腰。

遭到“攻击”的聂怀桑像是受了重伤一般，小声地“嗷嗷”叫唤，捂着“伤口”讨饶：“莫黯莫黯我错了，下次可是不敢了！”

“哼，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不过你也得叫我声阿姐的！”

“莫黯姐！好姐姐！阿羡也知错了！”在蓝忘机的眼神逼视下，魏无羡笑嘻嘻地讨了饶。

见好兄弟都怕了，聂怀桑也连忙叫上了“莫黯姐”。

唉~好好的好兄弟，如今愣是成了好姐弟，可悲可叹呐~

满意地点点头，黎明明看向蓝忘机，一脸“求夸”的表情。

后者低头，看着她的眼里带着宠溺，却碍于大庭广众，并没有说话。

不过，黎明明已经很满意啦。

不知何时，金氏子弟也已到场。接下来便是金氏家主及女眷。

金光善领着身后女眷入场，其中有一穿着青衣的女子，最是好看！

是黎明明的阿离呀！

黎明明与魏无羡一同挥手打招呼，只见江厌离手执团扇，见到二人，掩面轻笑。

“哎呀哎呀~阿离今日可真好看~”黎明明笑叹，挪不开眼。

忽地感觉有人在看着自己，转头看去，只见身边这位蓝衣青年正盯着她，眼中有些许醋意。

“噗~哎呀哎呀，蓝湛也好看！”

这家伙竟然连阿离的醋也吃吗？

待所有人到位之后，便由金光瑶宣布，围猎大会正式开始。

那排靶子，是正式入山前的一道关卡，只有射中靶子的人才可入山，靶的七环分别对应了入山的七条道路。

紧张地捏着拳头，黎明明担心自己的突击训练可能派不上什么大用处。不能跟蓝湛走一条道也还问题不大，万一，她连靶子都射不上，岂不是丢了蓝家的脸了！

还未等她多想，又听得金光瑶说，今年还有一个特殊环节助兴。

跟随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几名金家修士推搡着十几个手脚拷有锁链、身着红衣的人出来，让他们站在靶下。

那些，是温氏的人！

这些人中，有男有女，身上皆落着大大小小的伤口，衣服破烂，骨瘦如柴，看着可怜极了。

与蓝忘机相视一眼，两人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不忍。

温氏并非人人都罪以致死，难道每个人都要像这样赶尽杀绝？那温宁、温情还有大梵山上的他们……

魏无羡握紧手中竹笛上前一步，终究是忍了下来。

“这有何难。”正当众人为难之际，金子轩走出来，高傲地仰头，活像一只金孔雀。

将佩剑交予跟随的弟子，接过他递来的弓箭。

飞身、拉弓、引弦、射出。

正中靶心。

一片赞许声。

黎明明看着他的背影，皱眉想了想，好像金氏的人，一向都是如此张扬的。

金二公子金子勋，走出来道：“还有谁不服，尽管上来挑战！我倒要看看，还有谁，比我堂弟射的更好！”

嗯，不过这么一对比，金子轩其实还低调挺多了。

正当无人回应，叫金子勋得意忘形时，魏无羡站了出来。

黎明明心知，魏无羡这家伙，看起来懒懒散散，但实力绝对弱不到哪儿去，就像刚见到他那日，他还和蓝湛打成平手了呢！

只见魏无羡拆下袖口布条，蒙上双眼。五箭上弦，潇洒转身，引弦、松手。

皆中靶心。

重重地打了金子勋的脸。

空气凝滞了一瞬，下一刻，只有澎湃而起的掌声与呼声。

“哇哇哇！阿羡超厉害！！”黎明明激动地拍着手，一直到魏无羡回到原位，一直到她对上蓝忘机的眼神。

“……”

闹了这么一出，金家也失了面子。金光瑶只好取消了射靶这一规则。

“请大家直接入场吧！”

——

……

百凤山。

苍翠树林、枯黄落叶，小径、微风，一双璧人。

“——我看那个金子勋不可一世的样子就来气！阿羡他蒙着眼睛都能射中靶心，那是他本事大呀！难道就不能有人比他们金家的人厉害吗！真是可恶！”

黎明明气不过，余光瞟见身边一棵树，便上前对它一阵拳打脚踢，显然是将它当成了那金子勋。

摇了摇头，蓝忘机伸手将她拉回自己身边，远离那棵无辜的树：“你气金子勋，打一棵树做什么，莫伤了自己。”

灰溜溜地扒拉着他的袖子，黎明明担忧地皱起眉：“蓝湛……刚才看见那些站在靶子前的温氏之人，我就忽然想到温情温宁，还有大梵山上的那些村民们，他们虽然姓温，但是和温晁温旭他们完全不是同一类人！”

“他们也会被赶尽杀绝吗？”

“……”

对上她澄澈的瞳眸，蓝忘机不知该如何回答。

但凡是温姓之人，皆会成为众矢之的，若是有人维护他们，便是与百家为敌。世事便是如此残酷——她迟早有一天要明白的。

“他们隐居于大梵山，会平安的。”

而他只希望，那一天，越晚到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