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下的垃圾堆

夜晚城里，大雪纷飞，寒风凛冽，鳞次栉比的房屋皆披上了一层白纱般的雪衣，树枝、草地染上了一层层的雪白。

　　街道同样铺满厚厚的雪，四周十分寂静，两侧四合院的铁皮大门紧缩，门口蹲了两只穿着冰衣的石头老虎，街上人迹寥寥，行走匆忙。

　　各家屋檐下挂着的一排排灯笼在风雪交加的夜里微微被吹动着，摇曳着灯芯微弱的火光，仿佛随时就要被狂躁的寒风打得熄灭。

　　天空弥漫着黑色的朦胧，万里雪飘使月光也难以企及地面。

　　这是布谱通穿过那片扭曲的光芒后睁开眼所看到的全部。

　　忽然，明月透过云层撒下一束晶莹透剔的微光，照亮街道，格外美丽，但不久云层再次覆盖大地，再次掌管了雪夜，光芒转瞬即逝。

　　布谱通从地上爬起，呼啸而过的冷风让他一阵哆嗦，他赶忙把手从雪地里拽出来，这时他才注意到自己的双手已经被冻得疼痛不已。

　　他快速往手中哈了好几口气，然后使劲来回搓揉。从他口中呼出的水蒸气在遇上冰冷的空气后瞬间变成大片大片的水珠冰晶随风飞舞。

　　双手依然疼痛不堪，几乎没了知觉。

　　抖了抖身子，把一身的雪抖落，踏着冻得发硬的雪地朝前方走去，没走几步就摔在了地上，他赶紧扒开裤腿，发现小腿已经被冻得发紫。

　　身子不停地发抖，不一会儿，身上又重新披上了一层白雪，他再次抖落。

　　“哒！”

　　身后似乎传来了什么动静，布谱通回头一看，发现是一个粗制滥造的靠着墙的雪人倒在了一边。

　　雪人的脑袋像是随意捏造出来的，身体也没有经过刻意加工。如果不是造型奇特，布谱通也不会联想到这是一个雪人。

　　想必是哪家的小孩子堆出来的吧。

　　布谱通忍着双腿的麻木站起来，走过去，用外衣把右手包裹起来，小心翼翼地扶正了雪人。

　　他惊讶地发现雪人的手中似乎捏了个东西，刚刚距离太远没注意，现在他把雪人的手轻轻掰开，里面赫然是一片可爱的小熊饼干。

　　雪人堆在一个不深的死胡同外，那里面堆了一地的垃圾，纵然是冰天雪地，但布谱通依然能闻到那股熏人的臭味。

　　“滋……滋滋……”

　　某种熟悉的电流声从自己身后传来，布谱通心一抽，猛地转身。

　　什么也没有。

　　“滋……滋滋滋……”

　　他身上的雪慢慢融化了，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变成了落汤鸡。

　　“卧槽，有鬼？”

　　从雪融化到他湿身仅仅只有几秒钟。

　　刺骨的寒风刮得他浑身剧烈地颤抖。

　　再然后，他感觉屁股传来一股温热。

　　“啪嗒！”

　　像是有什么东西从他屁股后面掉了下去。

　　他抱紧了身子，再也撑不住倒在了地上，不停哆嗦着。

　　在他还没来得及想怎么摆好姿势坦然面对死亡的时候，浑身上下突然变得燥热，液态的水迅速蒸发成水蒸气，飘起来没多高就又凝结成了冰渣子落得布谱通满身都是。

　　“要不是那杆成精的枪，我也不会到这来！”

　　“切，要是没有本座，你早被那个傻不拉几的花整死在外面了！”

　　带有重金属感的电音在自己身后响起。

　　“要是有你......等等，卧槽！”

　　布谱通刚准备怼回去就意识到有哪不对劲，扭头发现一根浑身涌动着暗红光芒的巴掌大能量管径直滚到了自己脑袋边上，吓了他一跳，嗖的一声就跳开了，似乎再冷的风和雪也改变不了他远离这根诡异能量管的冲动。

　　暗红的光泽怎么看怎么邪恶。

　　幻觉？被冻傻了？

　　在布谱通跳开后，那根能量管又诡异地朝他在雪地上滚了过来，精准停在了他脚边。他赶紧捏捏脸搓搓手，蹦蹦跳跳转个圈。

　　“喂，你这种反应是对本座的极度不尊重！还不快感谢本座？赶紧把本座捡起来！啊呸，赶紧......”

　　能量管在布谱通脚边叽里呱啦起来，还把红光对着布谱通的脸挑衅地闪了又闪。

　　布谱通呆呆地看着它，也没注意它在说些什么，就这么愣了好一会儿，然后才语破天惊：

　　“卧槽，狙击精！”

　　“嘛玩意？你刚刚叫本座啥？你再叫一遍？”

　　能量管把红光调亮了些许，又对着布谱通的脸挑衅地晃了晃闪了闪。

　　“卧槽，真的是狙击精！”

　　“你大爷！”

　　只见能量管突然暗了红光，然后从雪地上蹦起来猛地和布谱通的脑门来了个重重的亲密接触。

　　“砰！”

　　布谱通应声倒地。

　　“知道本座的厉害了吧，快，赶紧扶本座起来，地上太脏了。”

　　能量管又亮起了红光，继续对着布谱通的脸挑衅地晃。

　　布谱通捂着脑门站起身，满脸好奇地打量眼前这根能量管。

　　“看啥呢！没见过本座这么高端的狙击枪？哦对，你好像还真没见过。”

　　“呃......你不漏电吧？”

　　好像说错了话。

　　“你才漏电，你全家都漏电！赶紧过来扶本座！”

　　扶你？

　　于是布谱通带着好奇半信半疑先随手从地上抠了一把雪，揉成球，瞄准地上的能量管。

　　“嗯？你想干嘛？”

　　松手，使劲扔了出去。

　　“啪嗒......哒哒哒......”

　　球从手出，能量管被砸得滚了好远，雪球毫发无损。布谱通满意地点了点头。

　　于是布谱通就毫无意外地头上又多了一片淤青。

　　......

　　漫天大雪依然随着狂躁的冷气在空中肆意飞舞，似乎根本没有停下的欲望。月光早已被云层遮蔽得严严实实，街道一片黑暗，各个屋檐下的灯笼灯光也被大雪尽数熄灭。

　　街道一侧的一个死胡同里，垃圾被人们随意地堆得到处都是，此时也盖上了一层雪被。

　　一个小女孩裹着散发着恶臭的发霉地毯，用带有烂掉的绒毛的一侧把自己身子包裹得严严实实，从垃圾堆里探出小脑袋，顶着一头散乱脏兮兮的蓝色头发，小心地望了望周围。

　　随后她蹑手蹑脚地从垃圾堆里爬出来，朝着对面被新扔过来的袋装垃圾走去，小手紧紧地抓住恶臭的地毯，尽量让自己的身子少地暴露在寒风下。

　　她只穿了一只破鞋，踮着肿起来的小脚，一步一瘸地走到了那包袋装垃圾前，期间还摔了一跤，把一条腿的膝盖磨破了，鲜血一点点地从皮肉里渗出来。

　　小女孩强忍着眼泪水，扒开垃圾袋，一只手在里面翻，一只手紧捏住地毯，不让它从自己身上滑落下去。

　　突然，她那被冻得发紫的小手抖了一下，缩回来，指尖黏了些玻璃碎渣，溢出了一点鲜血。

　　小女孩清理了碎渣，随意地把血往衣服上一抹，强忍着在眼里打转的眼泪不让其流出来，继续在垃圾袋里翻找。

　　“爸爸说过......他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不能哭......”

　　这句话是带着哭腔说出来的，但小女孩依然把眼泪从眼角又憋了回去。

　　突然，她从垃圾袋里翻出来一个东西。

　　是一块烂掉的小熊饼干。

　　她高兴地掰开一小半放进自己嘴里，然后把剩下的藏进了单薄的破布衣服里——那里仅有一个漏风的衣兜。

　　风雪越来越大，狂风不停嘶吼着，像是愤怒，又像在嘲笑。

　　小女孩缩了缩身子，缩回手，转过身，往来时的垃圾堆走去。

　　这十米不到的距离现在却堪比百米，她又摔了一跤，把另一条腿的膝盖也摔破了。

　　终于，她回到了那一大堆垃圾身边，伸手翻开垃圾堆，一点一点又钻进恶臭里。

　　“爸爸......你在哪......我好想你......爸爸......”

　　小女孩微微地发出颤抖的声音，蜷缩在垃圾堆里，凝望着不远处的街道，像在等待，又像发呆。

　　......

　　“话说我没听巫瑞说起你是成精的狙击枪啊？”

　　布谱通把能量管捧在手心，举在眼前，对它说话。不明白的人看见这情景还以为这是个脑子被冻坏了的傻子大晚上家人没看住跑了出来......

　　“说了多少次了，本座不是成精的狙击枪，本座是最先进的高科技狙击枪，你丫的......”

　　“行行行，狙击精，你以后就叫这名了。”

　　“你丫信不信本座马上自爆把你炸天上去！”

　　“别，我赔不起。”

　　布谱通重新站起来，对能量管说：“你会发光是吧？天这么黑，要不你把亮度调大一点？”

　　能量管顿时就暴躁起来，从布谱通的手里又跳回地上。

　　“你这是在侮辱本座！本座限你三秒钟，马上给本座磕头道歉！并保证以后永远不再犯！否则本座立马自爆，把你肠子都炸出来！”

　　“呃，我怎么就侮辱你了？”

　　然后布谱通就看见那根成精的管子自主朝远处滚了出去。

　　“本座生气了！”

　　撂下这句话，能量管就自顾自朝着一处死胡同滚过去。

　　布谱通现在很想骂人，但无奈这玩意是巫瑞名下的，而且它也不是人，于是只好跟了过去。

　　还没有走进死胡同，就已经远远闻到了飘在空气中的臭味，这天气也能飘这么远，也是罕见。

　　“喂，前面是垃圾堆，你打算继续滚过去？”

　　布谱通丝毫不想靠近前面那小山似的垃圾堆，于是朝还在不停滚动的能量管大喊一声。

　　然而能量管却丝毫不减速，依然朝垃圾堆滚去。

　　“啥情况？这玩意还真能生气的？生气也不至于跑这么远吧......”

　　布谱通不得不继续深入死胡同，捂住鼻子朝红光的方向前进。

　　不是吧这地方居然这么臭！他心想。随后他看见红光停在了一大堆垃圾下，然后聚光朝布谱通的眼睛闪过来，并且闪动的频率还特别快。

　　似乎在让自己赶紧过去？

　　虽然被一把狙击枪精挑衅有点不爽，但他没有想太多，快步朝前方那大堆垃圾跑过去。

　　“快！快翻垃圾堆！”

　　“哈？”

　　布谱通一跑来听见这话就懵了，想到刚刚的情景，于是气不打一处来，大老远朝自己射红光挑衅，自己过来后又让翻垃圾堆，忍无可忍！

　　“我忍你很久了！”

　　布谱通抓起旁边的一袋垃圾就打算往地上那根能量管砸去，然而它这时候却依然闪着红光，说：“你大爷！快翻垃圾堆！里面有人！”

　　刚把垃圾袋提起来准备呼过去的布谱通听到这句话后马上把垃圾袋随手一扔，想也不想就把前面那堆垃圾扒开。

　　看到的景象让他瞳孔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