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程

布谱通见巫瑞直接开口准备和人家谈起生意来，总感觉有哪不对。

　　“你就是库巴勒先生？”

　　明明一个贵族再落魄也不至于落魄成这样吧。布谱通心想，于是他试探着问了一句。

　　“是的，我就是库巴勒。哎，楼上去说吧。”

　　自称库巴勒的邋遢男人说完后就一摇一晃地走上了二楼。

　　刚摆好冷酷的造型，连凳子都还没坐热的巫瑞这时候又站了起来，见库巴勒走上楼后才尴尬地对布谱通笑一下，随后也跟着走上二楼。

　　布谱通摇了摇头，估计这货能一个人干翻一整个黑帮应该大部分情况靠的都是自己那一身高科技……

　　布谱通最后一个上楼，一上楼他就看见巫瑞又找了个椅子翘着二郎腿坐好了。

　　造型还挺威风。

　　“随便坐。”

　　库巴勒看着布谱通。

　　这人不光是外貌还是气质都散发出一股路人甲的气息，想来应该是跟着眼前这个女刺客出来实习的。

　　随便找了个单人沙发坐下后，谈话开始了。

　　库巴勒：“事情你们已经知道了，我就不重复了。哎，关于那个毒枭的事，说来话长。

　　十二年前，王国东部，玛兰城遭到一群来历不明的人袭击，他们的装备过于精良……”

　　布谱通这时候很想说一句“是你们装备太菜了吧？”但又觉得这样很不礼貌于是就憋在了心里。

　　布谱通和巫瑞都没有打断他，布谱通觉得这很没礼貌，尽管他一直没有说到重点，就当听一听故事好了，他也挺好奇的。

　　经过库巴勒的一席话，布谱通了解到，那个毒枭就是传闻中十几年前对坎勒国发动袭击的那群人的老大，而玛兰城就是坎勒国的首都，在毒枭团伙即将打到国王宫殿的时候，国王贪生怕死于是放弃抵抗叫人前去和毒枭谈条件。

　　后来国王和毒枭秘密签署了一份合作协定，但对外声称只是赔了一笔钱。

　　在高压统治下，百姓不敢说，也不敢问，于是那件事就这么压了下来，最后不了了之。

　　由于库巴勒一家在王国内有着至高的权力，他们通过了一些特殊手段得到了真实的消息，震惊之余不小心走漏风声被人告了密，于是国王联合毒枭从那时起就不停打压库巴勒的势力。

　　奸诈卑劣的手段在此期间层出不穷，后来毒枭看上了库巴勒的几个女儿，为了保全家业，于是库巴勒就决定忍痛割爱，没多久就把女儿全献了出去，并保证不会对外宣扬这件事。

　　但库巴勒的小儿子知道这件事后愤怒了，于是他在一个晚上单枪匹马闯入了国王单独为毒枭修建的宫殿，想要为他的几个姐姐说理，最后被人宣称刺客夜袭而乱刀砍死。

　　一个十岁的小男孩，自那天夜晚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库巴勒的面前。

　　那个毒枭的名字尚且不知，但他的手下都称呼他“慈哥”，目前的住址应该是在玛兰城王宫周围。

　　更加具体的信息不得而知。

　　“你说了这么久都没有说到重点，你只是在回忆你的悲惨遭遇。虽然我对你表示同情，但这对我们暗杀计划一点价值也没有。”

　　巫瑞把食指放在椅子扶手上一点一点的，听完后双手十指并拢撑在桌子上，说，“我们要的是关于他的具体消息。”

　　“如果你们想知道他的活动规律，我可以派人观察，不过，恐怕时间不够了。”

　　“什么意思？”

　　库巴勒闭上了眼睛，说：“几天前也有一个团队来过我这，但第二天下午，他们的尸体就被挂在了宫殿大门口。也许王宫内已经知道是我雇了他们了，只是他们还没有证据，估计再过几天，他们就会派人来这里……”

　　“而且，他们做事从来不需要证据，我说的没错吧？”

　　巫瑞打断了他，继续说：“行了，来谈谈酬劳的问题，还有，今晚我们要在你这住一晚，费用就从酬劳里面扣。”

　　“事成之后，只要我有的，都可以给你们。今晚你们自便吧，这是商业楼，只有沙发，不过我提醒你们，那个毒枭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解决掉的……”

　　巫瑞点了点头，拉着布谱通随便进了一个房间，果然，这里只有一些沙发和茶几，周围墙壁丁零当啷挂了一系列奢侈的装饰品。

　　关好门，确认库巴勒走开了之后，巫瑞跳到布谱通面前来，把布谱通吓一跳。

　　“怎么样，像不像个专业杀手？”

　　布谱通撇撇嘴，说：“还行吧，所以我们今晚就住这？”

　　“对啊，这里沙发的质量挺不错的，总比你睡一堆草上舒服吧……”

　　巫瑞这时候突然意识到这是个敏感话题，于是马上转移话题：“我今天不是说要给你复制一个翻译系统么……”

　　布谱通见巫瑞突然改口，于是仔细想了想有哪不对，反应过来后说：“你其实可以不用那么谨慎……”

　　“那就好……翻译系统我已经复制好了。”

　　“这么快？”

　　“路上的时候我就用多功能辅助在幻想空间里开工了。”

　　“等等，多功能辅助又是个啥？”

　　巫瑞又一拍脑袋，说：“哎呀，我又忘和你说了，当时情况太匆忙，那个是叛军科研团队给我专门设计的……嗯……辅助装置，你在飞船上见过的，就是那个红色水晶球。

　　他们一开始就是按超级生命啊生化兵器啊来改造我的，所以辅助装置的功能也是十分齐全，但最后他们没能控制住我，我之前DNA里还有个格式化程序，但在把辅助融合进身体后就销毁了那个程序，所以现在我……”

　　“停停停……”

　　眼看巫瑞又要巴拉巴拉停不下来，布谱通及时打断了她。

　　“辅助？一般什么什么辅助寄生在身体……你开挂？”

　　“哈？你又在想什么呢，不是寄生！是融合！辅助装置的所有功能以及信息都刻在了我的DNA蓝图里，并且我的DNA还被植入了一个可成长的幻想空间……”

　　“所以你现在就是一个身体健康完好没有辅助但能力上堪比开挂的女超人？”

　　“呃……虽然听起来总感觉有哪怪怪的但你这么说好像也能说得过去。”

　　布谱通这时候眼睛瞪得老大。

　　“……你别骗我！”

　　又一番吐槽过后，巫瑞终于要掏出那个什么劳什子翻译系统了，这让布谱通感到非常激动。

　　只见巫瑞伸出手像施法一般，狠狠地按在了布谱通的脑门上……

　　布谱通马上就感觉到整个脑袋开始发热，身体开始不自觉地哆嗦起来。

　　那是一种奇妙的痛苦，不难受，但也不好受。

　　该不会出什么岔子吧？比如系统与自身不相容然后自爆啥的……

　　一会儿后，巫瑞把手放了下来。

　　“搞定！”

　　然而布谱通还在头脑发热，浑身抽搐得更剧烈了。

　　他想开口说话，随后发现自己好像连自己镇上的方言都忘了怎么说，只能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你的身体正在抵抗新植入的陌生信息，待会你全身的DNA双链会短暂崩溃，不过别担心，崩溃后一瞬间又会重组，到时候翻译系统自带的所有信息都会随着你的DNA重组而烙印在你的身体里。但你不用担心，这不算基因突变。”

　　布谱通此时感觉到自己的记忆在流逝，他已经回想不起自己之前经历的所有事情了，他感觉自己现在就像一个新生儿。

　　最后，他甚至想不起来眼前这个人是谁了。

　　认知开始变得模糊，很快他就失去了意识，闭上了眼睛，身体停止了抽搐。

　　然而下一秒，他又猛地睁开眼，大口大口地喘气。

　　“卧槽！”

　　“怎么样？什么感觉？”

　　“好神奇，我刚刚连话都不会说了，感觉全身要炸裂开一样，我还失忆了，前几秒我还在想你到底是谁来着……”

　　“哈！这就对了！就是这种感觉……我当初每天也在经历这种感觉……”

　　说着说着巫瑞拉低了声音，布谱通也是怔了怔，看着巫瑞。

　　“是不是很惊讶？”

　　布谱通点了点头，然后又立马使劲摇了摇头。

　　“我还小的时候，也就几岁的时候，就体验到了这种感觉，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们每天把我泡在各种颜色的液体里，今天换，明天换，今天给我注射药剂，明天就把我拉到格斗场训练……他们把信息植入我的记忆库，修改我的基因，我几乎每天都在实验室以及训练场度过……如果不是那场对他们来说的灾难，我可能到死都吃不上一口从土里种出来的米饭……他们天天给我注射营养剂……我对这个世界所有的认知都是从他们给我注射的药剂里得到的。我……很可笑吧？”

　　“并没有。”

　　“呼……谢谢，说出来畅快多了！”

　　巫瑞笑了起来，然后说：“现在你可以和任何人都无障碍沟通了，不感谢感谢我？”

　　“呃，谢谢。不过为什么会突然和我说起这个？”

　　巫瑞沉默了一下，说：

　　“你是我到目前为止交上的第一个朋友。”

　　随后巫瑞自顾自地躺在了一边的沙发上。布谱通也在另一边的沙发上躺了下来。

　　这时自己是该高兴呢还是该同情呢还是该悲伤呢？

　　躺下后，布谱通就感觉全身乏力疲惫——他今天累了一天了。

　　他没有去刻意猜测巫瑞的话，也许她只是想找人倾诉罢了，如果那天炸弹是从浆糊手里扔出的，也许今天被虫潮淹没的人就是自己了。

　　想到浆糊，布谱通思绪又飘回了从前，那些和浆糊相依为命的日子。

　　“如果你当时阻止我，或是与我一同前往，该多好……”

　　布谱通突然感到心里有些堵，他无声地轻叹了口气。

　　或许我最大的过失并不是把你扔在了半路上，而是在把你扔在半路上的同时还让你不停等待。

　　意识逐渐模糊，没过多久他便没心没肺地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阳光透过窗花洒向室内，布谱通下意识用手挡住眼睛，一会儿后睁开眼。

　　“醒啦？早餐，鸡腿。还有库巴勒送来的面包和牛奶，吃完后上路。”

　　“早。”

　　一睁眼旁边就传来了巫瑞的声音，布谱通伸了个懒腰，看到茶几上放了几个面包和两杯牛奶。

　　“你吃了没有？”

　　布谱通问。

　　“吃过了，味道不怎么样。”

　　于是他尝了几口。

　　“确实不怎么样，我觉得这鸡腿都还没熟。”

　　“其实，这鸡腿是我做的……”

　　“嗯真香。”

　　吃完后两人告别了库巴勒就上路了，不得不说，富人区的街道还是比较干净整洁的，至少在空气中不会弥漫着一股异味让人不舒服。

　　他们出了富人区，从与他们来时完全相反的方向前行，因为目标在内地，而且目标所在的玛兰城与达布里拉城有连通的官道，所以布谱通和巫瑞没必要返回去再绕一大圈。

　　再次来到城门口，这里的景象似乎在意料之内，依然保持着肮脏杂乱的传统风格。

　　随地可见的污水，随处可见的乞丐，四周房屋破破烂烂的补丁，似乎这里才是真实的坎勒国、真实的达布里拉。

　　巫瑞拿着从库巴勒那唬来的坎勒国专属货币雇了一辆长途马拉车——尽管这里是平原地区，但由于玛兰城和达布里拉相距实在太远，所以几乎没有人会跑这趟车。

　　但在坎勒国，没有什么是钱解决不了的，在巫瑞大手一挥凭空出现的一箱子金属货币面前，刚开始一脸不情愿的车夫顿时连连点头，脸上挂着开心的笑容骑上了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