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迷雾

男子在地上放声大哭，一向以贤明在世间著称的皇帝自然就会上前去询问，被太监提醒戴了几层防护面罩的皇帝隔着一段距离与那男子对话。

“朕的臣民，你能否告诉朕你为何要在此哭泣，你可知道你这样破坏祭天大典，虽罪不至死，可活罪难逃。”在皇帝的声音中倒也听不出显然的怒意，只是隔了很远，也能看到你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你这狗皇帝！有本事把我杀了！让我随我儿去吧！”此男子一开口，众人都吓了一跳，怕是龙颜大怒伤及无辜，可是皇帝虽然是听惯了众人的赞美之词，却也没丢失听逆耳之话的能力，他只是眉头又皱紧了些，站在原地耐心地等他说清楚事情的原委。

那男子见自己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词皇帝也没下令把他即刻处死，倒像是慢慢冷静了下来，又开始说话：“陛下之朝臣，既有心有力有财举办如此盛大的祭天仪式，就没有钱管管我们这些真正穷苦的百姓吗？！我们是有病没钱医，连面罩也买不起，到哪都被人嫌弃践踏，如今因一场疫病家破人亡，像我这样的人家世间有千千万，陛下你当真看不到吗？！为何弃我们于不顾，却在此与天作戏？！”

皇帝这时脸上方才露出大惊神色：“此话何意？！朕不是已拨下各地赈济款数日，要求官吏们发放物资了吗？”

“哼，”那男子冷笑道：“那些猪油蒙了心的官吏！他们只顾自己死活，拨下的赈济款层层剥削，到我们手上的只剩下空口一句：‘滚！’我本只是一个普通的农民，只因我儿不幸染上疫病，没钱求医，到诊所门口下跪也无人回应，上告政府，等待救济，迟迟未果，今日听闻陛下会在此处逗留，才背上我儿来求助，若他能救活，即便是我死了也无所谓，可是，他终究是在上山半途断了气······”说到此处，他又哽咽起来，竟是再也说不下去。

皇帝这下竟真的勃然大怒，他四顾环视了在场官吏一眼，看得他们都瑟瑟发抖起来，皇帝带着怒气开口道：“朕在此承诺你，朕定会追查此事，严惩那些贪官污吏！”

祭天大典还得继续，毕竟前朝或者当代都从来没有过被中止的先例，只是现在每个人都各怀心事，再也没办法顾及台上发生了什么。

站了这许久，从山顶到寺庙的这段路李维祯似已有些体力不支，这时他们已不像来时紧跟在皇帝后面，皇帝已怒气冲冲地走出了很远，于是陆孑离一言不发的在李维祯身前一蹲，李维祯便心领神会地趴到他背上来。他们开始默然无语地走着。突然，陆孑离忍不住叹息一声。李维祯忍不住问道：“怎么了，莫非是我太重了你背不动？”李维祯心道要不还是把我放下吧，其实这姿势也没比走路好多少，下体还是有点······不过其实他隐隐约约也知道陆孑离在忧虑什么，只是想开个玩笑好让气氛没那么凝重。陆孑离没有回应他的调侃，只语调严肃地道：“陛下此前只隐隐约约听闻过一些贪污腐吏之事，也已下令整改，只因官官相护盘根错节，一直也没有什么实质进展，当下发觉那群人竟是连救命钱也不放过，定是要彻查此事，将那些犯了罪的连根拔起，但陛下自身还要管朝中许多国事，自是不能留下来调查，所以······殿下，你可做好准备？”李维祯抱紧他，庄重应道：“琑哥哥，你应该知道的，你在我身边，无论前方是什么，我也没什么好害怕的。”当下他们正好也已经到了寺庙门口，于是陆孑离把他放下，回过头对他说：“那么，就让我来保护你吧殿下。”

果然，当晚皇帝就向李维祯表达了自己的想法，那些官他是信不过了，眼下须有一人在这为他严抓款项，赈济灾民，若李维祯愿意，便留他在此，要多少人跟他说就是。李维祯于是跟他说把安旭宫中之侍卫为他派来即可。皇帝答应下来。

第二天，皇帝等人快马加鞭赶回宫中；第三天，安旭宫中所有人到齐，他们没有接受当地官吏安排的大宅，只仍住在寺庙里。不然到时候查他们的时候可能会有些不好意思，李维祯单纯的心道，又觉得似乎真是有一层迷雾等着自己去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