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结局的故事（244）

244

那些雇佣兵实在不简单，一直在消耗对手的耐心和体力，将近中午才不慌不忙的出现在林间小路中，此时，无论是张启还是叶飞白枫，都已经一动不动的潜伏了三四个小时。

马当先暴躁的揪着弗先生出来，他不知道以队长那样的身体现在还撑不撑的住。

对方明面上露头的人只有三个，一名明显是狼蛛小队的首领，另外两个负责看守小男孩。

人质的交换进行的非常顺利，不过，双方心照不宣，彼此都应该留了后手，雇佣兵们肯定会想方设法带着弗先生逃跑，而特战小队自然不会放虎归山。

”那名狙击手掩护队友撤离的时候也是我们必须把握住的机会，”叶飞想着队长的叮嘱，瞄准镜一直没离开最有可能埋伏人的位置。

“就是现在！”白枫在小男孩跑回来被曲明强扑倒时大叫，话音未落，叶飞已经扣动扳机，可惜，还是慢了一拍，他没想到对手的反应那么迅速。

不过，对方暴露了行动轨迹就好办了，他和白枫一主一副，开始追着那人狂揍。

三个人不停的变换位置，耐心以及精准的判断是这场对决的关键。

曲明强没有辜负队长的期望，关键时刻他同样选择用自己的身体保护人民的生命安全，狙击枪的子弹从他右臂穿过，血花飞溅，小伙子抱着孩子翻滚到安全区域将他安顿好，骂了一句，“妈♧♧的，够狠！”，混不在意自己的伤势接着冲了出去，疼痛反而激发出体内最原始的疯狂。

战斗比预期的还要艰难，双方的技术水平都不弱，正面对抗，五打八，雇佣兵那边占据了人数上的优势，老马他们逐渐落了下风，急需支援。

潜伏了将近四个小时，换做状态良好时绝对就是道开胃小菜，不过对于重伤的身体确实是不小的负担，更何况张启觉得自己很可能旧疾复发，格林巴利综合症带来的麻痹感是那么的熟悉，双腿已经用不出力气如果不是趴在乱石堆里伏击，他恐怕连站都站不住，而且这种麻痹感正沿着脊柱开始向上蔓延，如果波及到手臂他恐怕连扣动扳机的动作都无法完成，此时，他要做的就是尽快帮着叶飞他们解决狙击手，至于会不会暴露藏身的位置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折叠式机械瞄准具中，他能够清晰的铺捉到对手移动的轨迹，枪管稍稍偏转，预判的下一个位置出现在准心里，高能狙击弹一下将对方隐藏的树干爆开，紧接着，叶飞也没有让队长失望，手中的CS/LR4发威，据说价值50元的一发的子弹正中对方眉心。

反器材狙击枪威力确实惊人，不过后坐力同样惊人，张启由于腰腹和双腿都使不上劲儿，无法利用技巧卸力，只能用肩膀硬抗，一声闷哼中，他低头又呕出一口血，连续受创的内脏再次承受了一次不小的冲击，意识有片刻的恍惚剥离。

失去了狙击手的支援，叶飞和白枫腾出了手加入战团，雇佣兵一方开始出现伤亡，不过，狼蛛小队的素质不是一般的好，愣是让他们抢到了那辆唯一完好的山地摩托，护着弗先生在林间穿梭着眼看要逃走，马当先几个拼命追赶，然而，两条腿哪里跑得过车轱辘，就连叶飞连开的几枪都没有命中，难道就这么功亏一篑吗？

就在几个小伙子绝望的以为任务要失败了，那辆山地摩托被一枚高能穿甲弹轰的一声掀飞。

马当先忍不住骂了句，“卧♧♧槽！”

“队长太凶残了！”齐小天欢呼着举着突击步枪冲出去收割战果。

张启在看到命中目标后再也坚持不住，血液顺着喉头喷发而出，他觉得自己身体上的温度也随之被抽离，四周的氧气越来越稀薄，眼前的景物也开始旋转起来，低血压带来的眩晕感让他无法保持清醒，然而，他的位置早已暴露，迷糊中不远处有几个黑色的人影正悄悄向这边靠近，手里锋利的匕首反射过来一道寒光。

“就是几个不入流的江湖混混，”张启在昏过去前郁闷的想，“这次真的是小河沟里翻了船，自己死的有点儿冤，不过，好在和小姑娘及时分手了，她生自己的气也好，那样听到自己的死讯就不会那么难过了吧……”

曲明强无比庆幸自己因为受伤被副队长责令断后，又无比庆幸自己打算绕到队长这边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如果他再晚一步那名小混混的匕首已经扎了下去，那时候，他们该怎么办，他想都不敢想。

将人都击毙后，他连滚带爬的扑过去，队长趴在碎石中间一动不动。

曲明强抖着手把人抱进怀里，上上下下的检查，除了腹部有不少擦伤外，没发现更多的伤口，“队长，队长？”，他疯了一样的大叫，心里的恐惧完全控制不住。

张启皱着眉，费力的又咳出一口血，睁开眼，面前的傻小子哭的像个三岁的小孩儿，“咳咳咳……哭什么……咳咳……”

“队长，你没事啊，你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曲明强胡乱的抹着眼泪，破涕为笑。

“没……咳咳……没出息……”张启训了一句，只是气息微弱，听上去软绵绵的没什么力度。

“我抱您下去，您别动。”曲明强嘟嘟囔囔的埋怨，“您不吓我的时候，我挺有出息的。”

马当先带着人收队回来时，正看到曲明强抱着队长从后山跌跌撞撞的冲下来，齐小天几个赶紧过去帮忙，将人放回大厅里的沙发躺好。

张启半睁着眼努力不让自己晕过去，人影晃动他有些分辨不清都是谁，马当先知道队长担心什么，“多亏了你那一枪，任务都完成了，弗先生断了条腿被抓了回来，然然也没事，强子替他挡了一枪，胳膊受了点儿伤。”

“强子……”张启蠕动一下嘴唇，用气声发出两个音节。

曲明强慌忙夸张的活动自己的手臂，“您看，我皮糙肉厚的，没事儿。”

张启扯着嘴角想笑着骂他，不过实在没力气，他觉得现在有点儿控制不了肌肉。

“你歇会儿，我们做个担架这就抬你出去，”马当先有些怕，队长看上去不太对，只是腿上那点儿伤不至于虚弱成这样。

张启攒了半天的力气，只够勾住老马的手指，“别……呼……守好……守好实验室，联系警方支援……”

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之后人已经大口喘息着发不出声音。

马当先慌得急忙从医疗包里翻出硝酸甘油喂进去，曲明强把人半抱起来，一下下按摩心口，然而，他们哪里知道这一系列的急救完全不对症，当然，就算知道是格林巴利综合症复发他们也没办法，谢楠并没有给他们带丙种球蛋白。

陈晓领着弟弟过来，不好意思低着头道歉，“对不起，张队长，我不应该跟你那么说话。”

张启轻轻摇头，“孩子……孩子没事就好……”

“队长，你还是先睡会儿，我很快就能和外界取得联系。”秦川对这位大记者烦透了，挤过来查了一嘴，意思很明显，让她别添乱。

张启感激的看了秦川一眼，“好……”

陈晓是被宠着长大的，从来是以自己想什么就一定要做什么，别人都要随着她，难得有个她想关心的人自然不会顾及其他，“你要不要先喝点儿水再休息。”

“不用……”张启强打着精神拒绝。

“怎么不用，你看你，嘴唇都爆皮了，来，喝一口。”陈晓边说边拿起瓶矿泉水，拧开了怼了过去。

张启不得已张嘴，只是他本就喘不过气又被冰凉的液体堵在喉头，呛了一下，想咳又没有力气，憋的难受。

陈晓赶紧伸手为他胡撸胸口，张启明显要向后躲闪，只是四肢发麻无力，动一下都费劲。

曲明强抱着队长可不乐意了，伸手挡开陈大小姐，“不用你，我来。”

张启如释重负的叫了声，“强子……”

“您放心睡吧，我们都在呢。”曲明强怒气冲冲的瞪过去，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绅士风度。

陈晓吓了一跳，从来没人敢对她这么凶，刚想发作，叶飞过来岔开话题，“陈小姐，您先过去和您弟弟吃点儿东西，队长这里有我们照顾。”

陈晓撇撇嘴，嘀咕了一句，“看在张启的份儿上不和你们计较。”

曲明强捏捏拳头，闭了嘴巴专心给队长按摩心口。

马当先被张启提醒后没敢轻举妄动，雇佣兵有两个人跑了，弗先生的手下也应该还有幸存者，这些人会不会回来，现在说不好。

“大家抓紧时间休整，加强警戒。”

秦川一直在鼓捣从这栋建筑中找到的通讯设备，这个功率比较大，估计能不受磁场的干扰，终于又折腾两个小时后，他成功的和黄队长进行了简单的沟通，警方会连夜赶过来，天亮应该能到。

张启撑不住已经昏睡了过去，糟糕的是，不到半夜这人开始发烧，时不时会咳出些血沫子。

马当先给他推了针抗生素和退烧药都效果不大，陈晓趁机打了盆凉水，又找到条毛巾浸湿了搭在他的脑门物理降温。

这下，连曲明强也不能说什么，毕竟照顾队长要紧，现在不是斗气的时候。

与此同时，跑掉的雇佣兵带着弗先生仅存的手下卷土重来，准备做最后的挣扎，他们如果竭尽全力付出生命，也许没有完成委托的惩罚会轻一些，暗河组织能放过他们的家人。

马当先要带着人出去跟歹徒周旋，只能把队长留给陈小姐照看。

外面的枪声噼噼啪啪响个不停，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张启仍然没有醒，睡得却不太安稳，昏昏沉沉的呓语，低喃着叫小姑娘，“筱筱……筱筱……”

陈晓把耳朵凑过去，仔细分辨，随后，脸颊莫名的红了起来，这人清醒时一本正经的板着脸公事公办，其实心里已经惦记着自己，昏睡中还在叨念自己的名字，“张启，我在这儿呢，你哪儿难受，我帮你揉揉。”

“对不起……咳咳……筱筱……咳咳……对不起……”张启微微睁开眼，眸光迷离并没有清醒，嘟嘟囔囔的道歉，显得特别可怜。

陈晓的一下子心疼的不行，握着他的手，“不怪你，你不是把然然救回来了吗？我不会怪你的。”

张启看上去更加难受，眉头紧锁着，呼吸也越来越急促，他觉得整个人都似乎被放在熔炉中炙烤，不仅是皮肤连内脏和骨骼都灼烧起来，他的小姑娘却用冷冰冰的目光看着他，用愤怒的声音质问，“你是不是为了那个林林才不要我的？你混蛋，没良心，你个大色狼！”

“不是……不……筱筱……”他想解释，却无论怎么努力都发不出声音，小姑娘的身影逐渐模糊，只留下一滴晶莹的泪，落在他的脸颊上彻骨的冰寒。

陈晓看着被她搂着人不停辗转着似乎在用尽全力挣扎，突然睁开眼身体僵直偏头咳出一口血，叫了声“筱筱”，随即又瘫软了下来没了生息。

她吓得不知所错，那种发自内心的惊慌是她从没有体验过的，这人不止一次的挽救了自己生命，而在他叫着自己的名字求助时，自己却无能为力。

于是，陈大小姐发誓，在她有生之年会用全部的关爱去补偿，这算算是以身相许呢？她想着想着，竟然有些羞赧。

马当先他们解决完最后的麻烦从外面回来后，对于陈大小姐擅自抱着队长的行为非常不满，不过，鉴于队长的身体状况又不好和她争辩，只能堵着气帮着照顾盼着天赶紧亮。

武警大队的行动力不算慢，当晨曦穿透林间的薄雾洒落时，严队已经带着人赶到了，马当先简单的介绍了情况做了交接。

齐小天几个小心翼翼的把队长挪到了担架上，不过，仅仅是如此微弱的振动这人都疼的低弱的呻吟，额头上的冷汗又冒了一层，呼吸急促，很难受的样子。

几个小伙子僵在原地不敢动，等着队长稍稍平静些才把担架抬起，出去的山路崎岖，就算他们全力奔跑也得大半天的时间，队长这样的状况怎么受的了。

张启却在此时清醒过来，吃力的咳了两声，“没……没事……严队……咳咳……”

“你放心，我和严队已经交接好了，”马当先赶紧俯身过来，“你再坚持一下。”

张启还想说什么，外面传来直升机的轰鸣声，严队过来解释，“我通知了你们项目组，应该是老萧安排的。”

“胡……胡闹……咳咳……”张启急得要挣扎着起来，不过他也就只能把头稍稍欠起。

在强磁场的干扰下，电子设备都处于失效状态，没有任何引导的飞行，还要盲降在地下复杂的山林中，这和自杀有什么区别。

“你别急，肯定是苏子晋亲自过来了，那家伙的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马当先拍着他的手背安慰他，随后示意齐小天几个赶紧抬着人出去。

果然，空中的架武直8盘旋了两圈，在下面的山谷中找到个空地稳稳的降落，外人看着平淡无奇没什么，但其中的惊险连严队都暗自捏了一把冷汗。

张启被抬过去时，苏子晋已经从驾驶室中钻出来，扑到担架边，眼眶泛红，“我来了，长机同志，咱们很快就能到医院。”

“你……小子……咳咳……不要命了……”张启很想给他个大爆栗，只是拼尽全力却连动动手指都困难。

“我可是史上最合格的僚机，咱哥们儿的技术你还信不过。”苏子晋半开玩笑，让张启放心，“你看，这样眼一闭一睁，嘿嘿，就到医院了，再一闭一睁，咦，伤都好了。”

张启拿不着调的子晋没办法，索性听他的话闭了眼，但愿如他所说，再睁开时伤都痊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