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结局的故事（209）

209

被小姑娘扶回房间后，张启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不敢再乱动，不过，扒在自己身上的树袋熊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他亲了亲她的额头，“我没事了，你也去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顾筱筱双手缠着他的脖子还想耍耍赖，张队长板起脸严肃的下了命令，她只好不情不愿的又偷了个吻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张启望着小姑娘的背影出了会儿神，窗外零星的鞭炮声从远处传来，但愿新的一年有新的开始，但愿她的小姑娘永远平安喜乐，叔叔阿姨健康顺遂。

年初一，陈穆清早早起来煮熟了第一锅饺子，张启也吃了三四个奇形怪状的，自己女朋友做的必须得捧场，这下把顾筱筱高兴坏了，她说是个好兆头。

不过，出发后一直通畅的公路今天却特别的堵，顾筱筱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还以为出了什么重大交通事故，直到听了广播里主持人介绍关于烧头柱香的说法，再想想潭柘寺和云居寺都是京西南著名的庙宇才恍然大悟。

张启赶紧帮着小姑娘用导航重新规划路线，他不太能理解，这些人为何会如此执着于求神拜佛，难道自己的努力不是更重要吗？

如此一来，七拐八绕的走了不少冤枉路，到了微和的小院时晚了将近一个多钟头。

道长在搭了张启的脉搏后把他狠狠的表扬了一把，“张队长果然意志坚定，非常人能及。”

他最清楚，这种古老的引导功法可不是人人都受的了的。

有了年轻人的尚佳表现，老道长按摩时下手更是毫不留情，张启刚刚恢复些的精神又被一下打回原形，甚至更加糟糕了些。

到了年初三，已经是第六次治疗，即使张启每天回去都咬着牙坚持做完古法八段锦，喝下极其恶心的汤药，身体的状况却越来越难以维系，甚至早上都是被小姑娘叫了几次才会勉强清醒，而且神思一直昏沉，体温也居高不下，让人无比忧心。

好在，微和道长信心满满，“立春之后一阳生发，万物复苏，张队长一身正气浩然，福泽深厚，不会出问题。”

顾筱筱在外面等时里面低弱的呻♧♧♧吟声几不可闻，按摩结束后，张启已经疼到晕厥，侧身躺着，唇色显出晦暗的紫绀。

她急得把浑身滚烫的人揽进怀里，眼泪又开始聚集“道长，您看……”

“正常现象，再休息一会儿就会醒过来，回去后不要平躺，尽可能减少心脏负担，这三天最为关键，熬过去才能有转机，切忌功亏一篑。”修道之人一贯冷静甚至在旁人看来近乎冷酷。

微和子说的的一会儿实际上张启用了整整一个小时才悠悠转醒，而他自己感觉似乎只昏睡了十分钟，顾筱筱没有急着扶他起身，“好些了吗？难受的话咱们多躺一会儿，不着急。”

张启却想着今天已经晚了一个小时，如果不赶快回家恐怕会耽误吃午饭，一想到把小姑娘饿坏了他不知道有多难受。

“我已经好了，就是没什么力气，你扶我一下，我到车上躺着也一样。”他边说边喘着粗气挣扎着起身，尽可能的将身体中的最后一丝精力榨干。

张启从苏里尼亚回来，虽然捡回了一条命，然而，人却瘦的厉害，顾筱筱抱着他时甚至可以摸到脊椎骨变形的样子。

好不容易把人安置到副驾驶的位置，她已经折腾出一头汗，而张启却因为高热疲惫的维持不住清醒，临昏睡前嘟囔了一句，“车里的表是不是坏了，怎么都一点了？”

“可能吧，时间还早呢，你安心睡吧！”顾筱筱糊弄着他打消担忧，这人自己难受的睁不开眼，还有心思管几点了！

回到家时，已经是下午三点，顾院士接了小姑娘的电话匆匆出门，他打算把张启先扶上楼，让闺女自己去停车。

微和道长的治疗简直是匪夷所思，这孩子遭了太多的罪，他天天看着却毫无办法，一颗心早就碎成渣渣。

停车后，顾筱筱将人叫醒，掀起他身上的毛毯，把椅背立直些，帮他解了安全带穿好羽绒服，“阿启，到家了，你和爸先上去，我去停车。”

张启揉揉眼睛，一动还是晕的天旋地转，胸口闷闷的疼像是堵着什么，嗓子眼儿的血腥气直往上顶。

顾泽铭等着闺女都摆弄好才打开车门把人小心的扶下来，“停车小心一点儿，我们先上去了。”

然而，就在顾筱筱刚把车开走，从一旁的灌木丛中却窜出位不速之客，上官唯义费了不少心思才勉强混进了小区，经过会所那件事后，海洋学美女专家失望的回了国，临走连个招呼都懒得跟他打。

现在，他唯一的希望就是顾院士能再给他写封推荐信，或者能答应帮他看看研究数据资料，寻找一下突破口。

他在楼下徘徊想着对策说辞，不能直接上楼，顾筱筱和陈教授绝对会一脚把他踹出去。

等了许久终于等到顾院士独自下来，可是，他还没来得及上前却看到小姑娘的红色大切从大门口缓缓驶来，他不得不躲进树后再次碰运气。

直到张启从车上下来，他的眼中都要喷出火焰，如果不是这人横插一脚，顾筱筱就算生气应该也不会同他决裂，然而，他却始终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已经触及到小姑娘的底线，即使没有张队长他也会被厌恶，三观不同的人在一起分手是注定的结果。

顾院士虽然脾气温和但同样怀揣着一颗拳拳报国之心，上官唯义阴奉阳违的欺骗行为让他无法容忍。

“老师，过年好，这是我特意为您准备的红酒，”上官把手里的礼盒递过去，脸上写满了殷勤。

顾泽铭对于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多少还有些感情，保持着温和的态度没有发火，语气却冷淡，“不用了，你回去吧，以后也不要再叫我老师。”

“老师，我知道错了，您就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上官唯义就差痛哭流涕了，演技绝对真诚。

“人各有志，你既然做出了选择就要承担后果，我并没有立场责怪你。”顾泽铭不耐烦的要转身离开，身旁的张启明显站不稳，身体摇晃着如果不是他扶着下一秒肯定摔倒。

“您不能见死不救啊！就算不再帮我分析数据，写封推荐信总可以吧！”上官唯义脸色开始变得难看，老师为人虽然温和，但只要他决定的事再难改变。

“你已经拿了绿卡，正式被加州大学聘用，我没有义务给你写什么推荐信，也没有义务帮你完成科研课题。”顾泽铭实在不想再和这种人打交道。

“我又没有申请美国国籍，只是永久居留权而已，这个课题再没有突破，加大就要冻结经费了，您拉我一把，不过是举手之劳！”上官的脸色变换不定，语气越发的不善。

张启大概听明白了些，对于顾筱筱的前男友实在没什么好印象，上次在会所如果不是拜他所赐，自己也不会被套路了喝了烈酒，还险些惹怒了小姑娘。

“说到课题，我认为你也没必要再继续下去，那是在中科院立项的，并不属于你，节后我会和加大说明情况，对了，忘了告诉你，小邹也在跟进这个课题，眼看就要突破瓶颈，明年应该会有论文发表。”顾泽铭想把人尽快打发走让他死心，“以后，你也不要再来了，我会和门卫说。”

上官唯义捏紧了拳头，他已经这么低三下四的求饶死老头竟然把事情做的这么绝，“行，顾泽铭，这么多年我鞍前马后的伺候你闺女图的是什么？现在她有了新欢，你连一点儿活路都不给我吗？”

张启皱紧了眉头，这个家伙说话太难听，无赖的嘴脸显现无疑。

“请你立刻离开，如果你再敢侮辱筱筱，我会叫小区保安把你扔出去！”顾院士动了真怒，他的女儿女婿哪里容得这种卑鄙小人诋毁。

“要死咱们一起死，我活不下去，谁也别想好了！”上官唯义面目扭曲到狰狞，冲上来一个勾拳直奔老顾同志的下颌，这人当年因为要陪着顾筱筱，也曾去拳馆学过一段时间，虽然后来荒废了，但底子还在，如果让他打实了恐怕顾院士会伤的不轻。

然而，他的拳头却先一步被挡住，刚刚看着虚弱得连站都站不住的张启侧跨过来，抬手钳住他的手腕，顺势把所有的冲击力都扛下。

上官唯义在略一停顿后，左手紧跟着抡过去，张启本已衰弱到极点，所有的反应完全是依靠肌肉记忆的本能，只是力度不够，没办法反击，他勉强松开左手横向格挡，在巨大的冲击下，眼前的景物随之震动，紧跟着的眩晕和窒息让他一个踉跄险些摔倒，而上官可没放过大好机会，提膝为枪一下顶在张启的腹部，同时，右手的拳头也结结实实的砸在他的胸口。

顾泽铭赶紧从后面撑住替自己解围的准女婿，眼睛瞪起怒声阻止，“住手，你是不是疯了！”

如果喊话能让这人停下，他就不会做出这么出格的事，张启咬牙屏住呼吸，手臂突然抬起探向面前之人的脖颈，紧跟着腕间下翻形成个杠杆一捋一推，上官唯义只觉得眼前一片亮白，头不自主的拼命后仰到极致，身体随之不受控制的向后甩出，胳膊肘狠狠的撞在地面，几乎要碎裂。

剧痛让他惨叫出声，脖子在刚才扭挫的力量下也拧成个别扭的角度回不过来，“你……你敢打人？哎呦……嘶，我的脖子断了啊……我要报警，我要你上军事法庭！”

张启只觉得耳畔轰鸣着噪音，震得大脑更加眩晕，胸口火烧火燎的疼，和腰腹连成片，完全不给他喘息的空间。

顾院士连忙扶住攥着衣襟身体不住颤抖着向前摔倒的人，气的也失了学者风度，“混蛋，无赖，你不报警我也要报，这里的监控摄像头都是高清的，你先动手行凶还有理了？”

上官唯义神色一滞，他是情急之下昏了头吗？真要是追究起来，不被拘留几天算是便宜的，看来顾老头这里是没有希望了，如今之计只有赶紧回加州看看还能怎么骗上一骗，或者另寻高就。

顾泽铭眼瞅着上官迅速的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的跑的瞬间不见踪影，他也懒得理会，身边准女婿的情况实在糟糕，弓着身体喘的厉害，“小张，你怎么样？”

张启勉强维持着清醒，摇头露出个温和的笑容好让顾叔叔放心，“没……没事……我们先回去……”

顾泽铭让张启把手臂搭在自己的肩头，手臂从后面环过去撑住他的腰腹，“坚持一下，咱们回家。”

顾筱筱停好车跑过来时，隐约看见上官的背影，再看二人还在外面冻着，赶紧从另一侧帮忙扶着，“那个家伙来干什么？”

张启疼得完全看不清眼前的景物，一切动作全凭着强大的意志力支撑，还有三天，他必须挺过去，为了心中的信仰也为了他的小姑娘。

顾泽铭也不想自己闺女担心，同时他更担心准女婿的身体，“先回去再说。”

一进门，张启脱了羽绒服脚下踉跄着直奔卫生间，他觉得有浓重的血腥气顶在喉咙口，连带着心脏似乎也要随之冲出来。

顾筱筱眼看着她的阿启一口鲜血喷在马桶中，然后哆嗦着软倒下去，又呕出一口，她俯下身把人抱着，有些惊慌失措，“爸！妈！怎么办？阿启，你这是怎么了？”

陈穆清急着给关笃正打电话，就算是道长的治疗与众不同，可现在都吐血了，这哪里是治病简直就是要命啊！

张启觉得胸口的烦闷反而随着淤血被吐出消减了不少，虽然心脏还在刺痛但意识却无比清醒，他能感觉到小姑娘在胸前按摩的掌心，“别……别急……我很好……”

顾筱筱气这人都吐血还说自己很好，“好什么好，咱们这就去医院！”

“别……先问问……问问……”张启用尽力气拉着小姑娘，嘴唇哆嗦着，一句话怎么也说不完整。

“问道长？都什么时候了，老关，认命观天啊！”陈穆清打电话的声音陡然拔高，随即，也不知道对方解释了什么，她冲着顾筱筱，“赶紧给道长打电话。”

电话接通后，微和子要求视频看看张队长的情况，顾筱筱只得按着要求用摄像头对着气息越来越微弱的人前后左右的移动，中间张启攥着衣襟又艰难的呕出两口血。

“扶他出去平躺，我发你几个穴位图，按我说的使劲揉。”

顾筱筱没办法只能照做，一旦去医院就意味着道长的治疗失败，而张启归队的愿望也就变得渺茫。

顾泽铭几乎是把人抱到宽大的沙发上让他躺平好，他有些自责，这次多半是因为上官唯义的那两拳。

视频通话没有挂断，微和子遥控着小姑娘开始按揉，幸好顾筱筱的小师傅是按照内家拳的路子叫她的，那种向里发力的方法可不是人人都会的。

张启被身体上不断按压的纤细指尖弄得几乎要晕厥，不过疼归疼，心口的血腥气却逐渐散去，他不仅咬着牙不让自己呻♧♧吟出声，甚至还控制着表情微笑着鼓励她，“筱筱……筱筱很厉害……舒服多了……”

只能，额头上不断冒出的冷汗出卖了他，顾院士帮他擦拭，“疼就喊出来，都是家里人没关系。”

顾筱筱发现，微和道长虽然是个出家人平时看着也和蔼，然而，治病时却出奇的心狠，他竟然要求刚刚止血只剩了半条命的人起来做完那套古法八段锦。

“做不了也行，送医院交给关医生吧，贫道尽力了！”言下之意，不仅归队想都别想了，以后还不能剧烈运动和情绪激动。

顾筱筱不知道该拿这人怎么办，她很想立刻给关伯伯打电话，就算放弃了只要能活着就好，可是她的父亲却阻止了她的动作，“我们要帮他一把，陪他一起挺过去而不是退缩，爸爸是怎么教你的？怎么到了小张这里你会选择放弃？”

于是，张启在父女二人的帮助下奋力起身，一招一式虽然做的虚弱无力，但仍然固执的不肯放弃。

陈穆清在厨房中看着药锅，里面干枯的植物茎叶在浓黑的液体中翻滚，苦涩的味道飘散开，张启这种坚毅又倔强的很合她的胃口，越挫越勇才是人生最积极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