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赐婚于齐国公府的消息一出,汴京上下跟着热闹了大半个月,有人欢喜有人忧。忧的是荣飞燕、嘉城县主那些对齐衡念念不忘的,喜的是汴京城普通百姓——大祭司成婚就是为了延续下一代,只要后继有人,便可保佑国泰民安。
南湾巷,祭司府。
鲜红的绸子挂满了平时黑黝黝的府里,一张张双喜字贴满窗柩,下人们欢天喜地成了一团,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唯有正堂里站着一格格不入的,是个带着青面獠牙面具的黑袍人。
宽大的黑袍子遮住了她的身形,唯独从个头上看得出是个女人。她的双手藏在大袍子里,全身上下能露的出肉的唯有一段苍白的脖颈。
子弥主子,皇后娘娘刚送来了两座珊瑚,说是大婚贺礼,要奴去把东西摆在婚房吗?
戴面具的女人摇了摇头头。叫子弥的丫头凑近了轻声说:
子弥主子,大婚在即,您就算再不高兴也不能驳了皇后的面子,珊瑚还是放进去吧,到时候皇家的人瞧见了心里也有谱?
黑袍人顿了顿,从面具后用一种沙哑、低沉的声音轻笑了一声:
阿玖面子?我连自己的命运都做不了主,凭什么给他们面子?
子弥主子……别说这种话,让旁人听见可怎么得了?
阿玖子弥,你知道么,我真的想死,想就这么一了百了……
子弥呸呸呸!大喜的日子,您别想这些有的没的
子弥主子,成婚未必就是坏事,奴听说那位小公爷生的极为俊美,或许您一见他心中就欢喜了呢?
阿玖俊美有什么用,还不是要被逼着娶我?如今怕是他最恨的人就是我。
阿玖罢了,我乏了,这里交给你。
身为大祭司的阿玖拖着一身沉重的黑袍转身回了卧房,子弥凝着她的背影,深深叹了口气。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何妨?
到底活得不痛快。
大婚当日,十里红妆。
唯有为首的齐衡身着玄色衣袍、骑着骏马缓缓而行,自嘲笑着:
齐衡大婚穿黑不穿红,还真是第一次见。
不为哥儿别说这话,马上就到南湾巷了,赶快开心些,别让那位的人瞧出端倪。
齐衡如今我连笑不笑也由不得自己了?
双腿夹紧马腹,手上布满青筋。高高在上看着两侧看热闹的百姓,眸子里都是冷意。会想起前日被送回来的大福泥娃娃,不免苍凉笑了出来:
终究还是没听见一声“元若哥哥”。
子弥一拜天地
齐衡、大祭司二人,皆一身黑袍,一手牵住红绸一角,红黑相间,说不出的诡异。拜堂礼是在祭祀府里成的,按规矩,大祭司身份特殊,不必入夫家生活。而齐衡除了夜晚必须留在这,白日里想去哪倒是不限制。只是如此一来,怎么看都不觉得这是一对夫妻。
子弥二拜神明
齐衡趁转身之际偷偷瞄了眼身旁的人,但除了那张青面獠牙的面具把他结结实实吓了一跳,别的什么也没瞧见。
他心里想着,为什么拜堂也要戴面具?莫非就丑得这般不能见人?
子弥夫妻交拜
捏着红绸的手骤然缩紧,两人相对而站,齐衡明显透过面具的窟窿看到那双眼睛里一身而过的惊艳之色,心中顿时感到异常厌恶。看来果真没错,给那签子换了回来的罪魁祸首就是面前这个人……她竟为了一己私欲,如此不择手段!
子弥主子……快拜呀!
不为哥儿,别愣着呀……
两人僵持许久,连两个贴身仆人都看不下去。这一出言提醒,这两人才恍过神来,不情不愿对着拜了。
子弥礼成。
两人被两家打扮得截然不同的下人簇拥着进了婚房,为首嬷嬷继续行着大婚礼仪。末尾不为稍稍跟上去,
不为姐姐方才真有派头,当着这许多人面儿不惊不惧,我这心里瞧着都佩服。
子弥跟在大祭司身边岂敢有惊惧之心?小哥儿谬赞了。
不为我叫不为,打小跟着小公爷来着,如今咱也算一家人,往后还得请姐姐多照顾。
子弥照顾谈不上,我唤子弥,是大祭司的唯一近身,也是这府里的管家。今后小哥儿有何事招唤一声就行。
不为那敢情好,以后我可要常找姐姐吃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