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夹心

夹心眼圈红了，筷子在碗里插了又插，

邓佳鑫说得好像你自己就是个平凡的佼佼者似的！

“你个娃儿怎么能这么跟我说话哩？！”爸爸的态度稍微软了下来，“像你这么大，只要别耽误学习，玩得快乐就好了，不需要那么努力，又是唱歌又是练舞的。反正我不看好你，除非你的综合实力能在你们这一茬练习生当中永远处于前三名。你有吗？据我所知没有。过个几年，哪一天你们练习生出道了，你没选上，我当天就高高兴兴地开车去你们公司，亲自把你接回来，给你一个象征父爱的拥抱。”

“你也别说得那么绝对，”夹心妈妈开口了，“即使明星不能常开不败，但也至少开一次花嘛。有好多大腕儿都是晚开的花呢。”

爸爸可不言败，“我倒宁愿咱们儿子永远做个花骨朵。像他们公司培养的那样的，也就十几岁二十几岁是巅峰，要么不开，要么花开之后就凋谢了，一辈子也等不到第二春。”

“你啷个回事儿！人家老汉儿都是鼓励儿子，你倒好，总是打击。”妈妈开始埋怨。

“我这叫叫他认清现实，不要小小年纪就膨胀得以为自己是王子殿下。要用发展的眼光看待问题，我倒是想着儿子要是永远都这么大就好了，我也会永远保护他。但是这可能吗？不可能的。他迟早要长大，也要变老。一个男子汉，赚一茬又一茬小姑娘们的钱，丢人！最后不好看了，公司解聘你，叽叽喳喳的小姑娘们离开你，开始为下一茬练习生投钱，你就知道什么是孤家寡人了。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夹心爬个泰山就行了，非得鼓励他不切实际地去爬珠穆朗玛峰，就不怕半路丢了小命儿？我倒宁愿看到你考个好成绩，而不是劈腿劈到180度。再说了，你也劈不到180度，是不是？”

夹心无言以对，人人都说自己能言善辩，但怕是还没遇到爸爸，他才是嚼得很，毫不留情。

也许爸爸看自己的话有了效果，开始乘胜追击，“我觉得吧，安溪可以，我一眼瞧见他，就认定他有当男主角的气势。”

夹心妈妈仔细瞅了瞅，“这倒是，即使不是男主角，当个男三男四，也是夺人眼球的存在。”

“就是那个意思。夹心没那份存在感。”

安溪挺不好意思，只能瞧着自己的空空的碗底，保持沉默。而夹心在沉默中爆发了，

邓佳鑫你们就是想要说我长得丑，丑也是你们生的，怪你们！

爸爸不示弱，“谁说你丑，我说的是存在感，要当男主角，就得有那份存在感。别说我不关注你，我也有看你们的表演节目，你瞧那个叫帅帅的，还有叫朱朱的，上了台就有存在感，那才是将来会成为明星的好苗子。你就洗洗睡吧，不要跟着瞎凑热闹了。”

夹心也不示弱，

邓佳鑫还女怕嫁错郎！我妈就不该跟你这个杠精，还把我生的这么丑！

“你别说不过我，就胡言乱语。”

夹心重重地放下碗筷，把碗底都蹲了下来，起身离开饭桌。爸爸喊他，他不听，爸爸上去夹住他，屁股上打了几下，又把他搞哭了。

最后，夹心趴在被子上，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最可怜的人儿，然后伤心地哭了，他倒不是哭自己永远进不了练习生前三名，他也从没怎么幻想过进进去前三名，只是父母拿着他跟别人比来比去，说他不如别人罢了。

可是，他们的话又无比真实。他哭得扎心，不是因为他们说谎或误解，也不是被爸爸打了屁股，而是真实，因为真实才更有杀伤力。他又想起有人说他鼻子塌塌的，本来就不出众的脸只会越长越丑，于是他就又哭了一阵。

夹心可从来没去想呆在公司里是正确的路还是错误的路，他才不去特意想，只要能打发时间，耍得欢乐就好了，他已经力争把自己的节目做得完美了，或许不如一些人的出彩，但遇到自己喜欢的节目，自己都是力争做得完美，虽然最后效果还是瑕疵多多。

但现在无论公司方面，还是家长这边，都逼着他去思考那些他不愿意想的问题。他也知道，公司运营不是过家家，父母为他前途考虑也不是过家家，但他实在不愿意多想。

为了打发时间，他拔下窗台上的玫瑰花，一个花瓣一个花瓣地撕下来，扔进了垃圾桶里。那是爸爸养的花，就当做小小的惩罚吧。

不过这个惩罚很快就反馈了回来，爸爸看见，差点又要打他屁股，最后只是把他抱起来塞进被窝里，让他今天务必老老实实的。

妈妈还来劝慰他，问他的意见，“无论你怎么选择，我都支持你。不过你不要辜负你的粉丝的期待和造成公司资源的浪费，不要亏欠他们。浪费他们的钱和爱，都是不应该的，不管你是大人还是小孩子。最终嘛，看你愿不愿意去做，享受不享受舞台，如果你以后又想当一个社会上的普通员工，只要你觉得对自己口味，认定人生更有价值，我都支持你。你爸爸也是这么想的，他希望你找对了路，希望你不浪费青春，希望你快乐，纵然我也觉得他的教导方式不那么叫人快乐。那是他的缺陷，大人也不是十全十美的，也有缺陷，他也是第一次做爸爸，没经验。但是对你来说，学习呢，成长呢，本身就是快乐和不快乐掺杂在一起的。我告诉你，那些比你表现优异的孩子，比你成绩还好，唱歌还好，跳舞还好，甚至对自己擅长的事情倾注一腔热血的人，在自己追求的这个领域内也有大把大把不快乐的时光。现在你在学习钢琴，应该有体会，即使你幻想着以后在舞台上光芒万丈，粉丝们喊着‘钢琴王子’‘钢琴王子’，你很快乐你很骄傲，即使你很喜欢一个曲子，甚至能自己作了一首曲子，但是当你在日复一日地练习的时候，你也想吐，觉得是种折磨。”

夹心笑了，觉得妈妈说的很好。

邓佳鑫那如果我是个女孩子，爸爸看我不顺眼时还会打我吗？

“错误就是错误，跟男女无关。”妈妈回答，“就像你不该去摘了玫瑰花的花头。”

但夹心觉得，如果自己是女孩子，一旦哭哭啼啼的时候，爸爸就会心软，因为打了孩子而愧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显得舒畅，还说男孩子，打了之后双方都舒服，童年才完整。

等很晚的时候，安溪才回来上床睡觉，他小心翼翼，怕惊动夹心，但夹心其实根本没睡着，安溪安慰他：

安溪我倒是挺羡慕你和爸爸的，如果哪一天我犯错的时候，我也希望他会把我夹在身体和胳膊之间，打屁股。

邓佳鑫那那一天你就惨了！

安溪你的爸爸很爱你。

夹心十分羞涩，看着窗帘随着暮春的风儿飘动，让他想起了去年唱《杀破狼》时候的那个舞台。

邓佳鑫起风了，

邓佳鑫要是有个风铃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