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无常

第二天一早，萨仁娜和其木格他们带着杜思珩，马正元和那木汗去找苏幕遮，为表达他们的感谢，他们还带上了一些在草原上的稀罕物。

苏幕遮和他们坐了一会儿，桑塔打算招待他们吃个午饭再让他们回去，萨仁娜和其木格过意不去，自然去帮桑塔打下手。

苏幕遮瞧着没什么事做，索性出去逛逛。

“苏苏姐。”身后传来杜思珩的声音。

刚刚长辈讲话的时候，他们几个小辈不过时不时回复着，没说过一句多余的话。

见苏幕遮转身，杜思珩和马正元直接弯下腰，给苏幕遮一个九十度鞠躬：“谢谢你。”

苏幕遮听得出杜思珩的声音里夹杂着哭腔，马正元倒是严肃着对苏幕遮表示着感谢。

苏幕遮没说什么，微微点了下头，示意她知道了。她事先清楚事情的经过，既然知道，那便救了，也没什么好说的。

杜思珩见苏幕遮打算走了，连忙追上去，拉住苏幕遮的衣袖讲道：“苏苏姐姐，额吉说你是从上海来的，你……可以带我去上海吗？”

“还有我。”马正元说着上前了一步。

杜思珩笑了笑接着问道：“那……你还记不记得那时候你答应过我什么吗？”

苏幕遮愣了一会儿，深呼口气讲道：“现在还想去上海，找你们的妈妈吗。”

见杜思珩沉默片刻后就点了点头。

苏幕遮从杜思珩的手里抽了出来： “你和他们说过你的想法吗？”

“我怕额吉，哥哥不同意。”杜思珩说道。

“其实你想去，萨仁娜额吉会带你去的。”苏幕遮接着问道，“你像今天一样一个人到了上海，去哪找你们的妈妈？”

杜思珩摇摇头：“我和马正元去之前的那家孤儿院去找。”

“现在多少年过去了，内蒙都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那上海呢？那个城市可比这发展的快得多。”见杜思珩和马正元都不再说话，苏幕遮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而问道，“即便你们找到了你们的妈妈，她现在还会要你吗？”

话虽然是对着杜思珩说的，可又好像是对着自己说的。

苏幕遮别过头：“你们回去和你们现在的额吉和阿爸商量一下吧，他们或许会帮你们的。别像今天这样一言不合地跑出来了，他们会担心的。”

说完，苏幕遮接着往远处走去，这个草原真的好大啊。

大到回到了第一次来这的时候。

那天中午，苏幕遮不知走了好久，她只记得她听到了马蹄声，再一回头，他看见那木汗骑白马赶来，跑到他的跟前，这一刻她再也绷不住了，一滴一滴地跌落地面，苏幕遮揪住那木汗伸出来的手，害怕摔倒。

那木汗连忙扶住她：“苏苏，怎么了？”

苏幕遮看不清他的眼睛，但她听得出来，他是担心她的，真好。一下子，苏幕遮笑了起来。

这一刻，那木汗是害怕的，她的笑，太吓人了，她是怎么了，心中不禁惊慌起来。

苏幕遮就像喝醉酒的疯子：“那木汗，你当初为什么要救我啊！”她就像一下子抓住了什么，笑着笑着，就哭了。

等过了好一会儿，苏幕遮拽着那木汗的手渐渐松开了，泪水早已在苏幕遮嘶吼着的时候就已经干了。

看那木汗的目光，有担心，有疑惑，还有什么呢，恐怕是恐惧吧。苏幕遮红着眼，苏幕遮重新站好：“对不起，刚刚杜思珩来找我，我只是想到了我自己。”

小时候苏幕遮被桑塔带走，草原上的人多多少少知道些什么，但苏幕遮也不清楚那木汗知不知道，深吸口气，呼吸变得顺畅了些：“我小时候是被我妈妈丢在火车站的，你应该知道吧。”

那木汗点了点头。

“我被桑塔带回去之后，没多久我的爸爸来带我去了上海，那时候没来得及和你说一声就走了，不好意思，本来以为过一阵就可以再来就没想这么多。可后来才发现我来一趟这里不容易。”或许是因为这里的经历，又或是现实的经济，太多太多，苏幕遮不知道怎么说。 苏幕遮接着说道，“前段时间，我在上海看见我妈妈了。”

“那很好啊。”那木汗话刚说出口，一下又感觉说错话了。

苏幕遮红着眼眶，不时眨着眼睛好让眼泪不掉下来：“可我没去找她，她的身边跟着一个小孩，我听到她叫她‘妈妈’，或许她也不想认我吧。杜思珩如果坚持要找她的妈妈，你不如就带着他们去找吧，也好过像今天一样出了什么危险……”剩下的话，苏幕遮没办法说出口，或许在她的心里也希望杜思珩的妈妈也只是因为经济原因才把她带到孤儿院的吧。

那木汗想了会儿说道：“或许你妈妈也在找你……”

苏幕遮看了眼那木汗，轻笑一声：“那天我是见到她了，她现在过得很幸福，而且我早就习惯了没有她的生活，我不想去找她了，也不想知道她当初为什么带我到了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与其让我们都不痛快，不如当作我们没有遇到过，多好。”

那木汗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你这次回来呆多久？”

“这回阿爸是来接爷爷奶奶的，如果顺利的话，就不回来了。”苏幕遮平静地讲述着事实。她有听到昨天那木汗脱险后对她说的话，但她也清楚这不可能。小时候他救了她一命，这一次还了，也许是命运使然。

少年时的怦然心动那就留下年少的时候吧，毕竟心动容易，少年难再。一辈子很长，日子很短，与其彼此耽误，不如趁早止步。

那天之后，他们没有再提之前发生的事，那木汗带着杜思珩和马正元去了上海，苏幕遮也和苏伊尔他们一起回去。

之后的之后，他们一群人聚过几次，可年少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少有记得。

那天中午，苏幕遮和那木汗在草地上坐了好久好久，直到白云从天空的那头飘到了这头……

第一卷·完

（注：每一卷都是不同的世界，所以说海的尽头是草原的世界已经完结，下一卷是另一个世界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