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白大兴之死（一）

还有两日便是大婚，按着礼节，鹤二得回鹤园准备迎娶事宜了，落霜居已然是重新修缮过的，处处张灯结彩，房间里的陈设和家具都多了几分大漠韵味，看得出柳叶做事一贯细致，到是难得见了于堇的母亲，脸色不好，身子也乏得很，只坐了一盏茶的功夫就推脱劳累得回去歇息了，问及于堇行踪时，只说他有事去了外地也没个音讯传回来，看来于夫人并不知晓于堇的所作所为。

虽然留了左九和几个手脚功夫不错的工人在庄子里帮衬着，奈何于堇并非普通人物，实在不敢放心，于是鹤二找来了南宫玄安，玄安一进门就被鹤二一把拉到茶桌前，屏退左右，压低声音，“我觉着于堇如今还没动静，这不正常。”

“二爷，你家白姒的确是天仙一般的人物儿，架不住于堇他万一、忽然就不喜欢了呢。别想那么多了啊，安安心心当新郎官。”就白姒那要了命的毒药，十个于堇都不够她毒呢吧，当年为了掳她进醉梦里招客，差点就挨了那莫名其妙的毒药，群医束手无策，只得眼睁睁看着跟了自己多年的小厮毒发身亡时实在不惨烈，想想都觉着后脖颈儿有些凉意。

“我是担心姒姒吗？我担心的是小茴，按着你的分析，于堇顶多贪图姒姒美色，他跟小茴那可是深情厚爱啊。倘若他知道，小茴要嫁给你，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已经疯魔了的于堇呢？你说是吧？”鹤二自打开始学习经商以后，脑子灵光了许多，倘若只拿姒姒说事，玄安才懒得搭理，要说到小茴那可就不一样了。

玄安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这家伙虽说是想利用他吧，可的确有几分道理，“可便是我亲自坐镇，我也打不过于堇啊，人家可以正儿八经的练家子，我就一个半路出家的三脚猫。”

“你是野路子，可你妹妹不是啊。”

“玄月？不行吧，她毕竟是女孩子家家的，不行不行，我就只有这么个妹妹，万一于堇要下狠手，你给我捏一个一模一样的妹妹出来啊，玄月不行。”玄月是玄安的底线，于堇可不像会怜惜玄月的人。

“明风致的随从，山川，记得吗？跟于堇多半时候能打个平手，再加上玄月，不就万无一失了嘛？再说了，玄月怎么也是鹤家的女眷吧，她到庄里帮衬着小舅舅的婚礼也是于情于理啊，二来她是明少主的夫人，带个随从怎么了，是吧？”鹤二早就想好了计划就等着说服玄安，玄安咂咂嘴，此刻居然有那么一丝丝的佩服这位小舅舅，“鹤云归，你开窍了啊，我这就去安排。”玄安哪里是相信玄月跟山川联手能打败于堇，小茴倘若出事姓白的那位必定不会坐视不理，单凭她手里的毒药，足够要了于堇小命，只不过为了稳住鹤云归，还得按着他的法子来才行。

“去吧去吧。”倘若姒姒有事，依小茴的性子，必定不会坐视不理，一定会千方百计的去救姒姒，那么负责保护小茴的玄月和山川自然而然就得联手一同保护小茴和他的姒姒，简直妙计。

这夜，青云庄不像往日那般安静，鹤府上下都吵吵嚷嚷的筹备的婚礼，阿姒好不容易得了空跑来看一看小茴，不到一刻又会被抓了回去学习大婚时得礼节。就是可惜了啊徵，今年开春早，春试提前了半月，正好就是婚礼之日。小茴把绣好的鞋面放进柜子里，外面院子里窸窸窣窣的动静引起了小茴的注意，莫不是阿徵偷跑回来了？简直胡闹，小茴从门后找出一只藤条，大步走到院子里找阿徵。

一道黑影掠过头顶，小茴习惯抬头仰望，那身影实在熟悉不过。

“你要嫁给南宫玄安了？”声音是从小茴的背后响起来的，小茴急忙回头，一身黑衣的于堇站在烛光之中，脸色铁青，眉头微蹙，瘦了许多，脸颊凹陷，没有了往日意气风发少年郎的韵味。

“你来干什么？”小茴警惕的退后几步，手里的藤条握得更紧了，“你的声音怎么回事？”于堇听着小茴的声音不再清脆而是暗哑低沉，又不像是刻意装出来的。

“与你无关。”

“我今日来，是带你走的。”

“我不会跟你走的。你走吧。别再来了，我马上要嫁人了。”小茴用余光扫视了一眼，大门紧闭，只能往白大兴住的厢房跑了，好在这几日他不再想着跑出去赌钱，为了方便白婉来照顾他，啊姒也开了门锁，不过也遣退了那几个看管他的大汉。

“咣当当……”刺耳的铜盆掉落声吓得小茴缩着脖子，捂住耳朵，于堇一个箭步冲过来，将小茴护在怀里大手覆盖在她的小手上一同掩住耳朵，在寻声一看，白婉目瞪口呆的站在走廊里，她怕白大兴婚礼上失了体面，特意打了热水来替他刮了胡子，正要出门倒水就仿佛听见小茴好像在跟人吵架，好奇的走过来一看究竟，那人居然是于堇。

小茴立刻就推开了于堇跑向白婉，此刻她竟不恨白婉了，拉着她就往白大兴的厢房跑，哪知白婉见了于堇脑子里的记忆翻旋起来，牢头们色眯眯的猥琐的脸，还有那让人恶心的体味儿，“爹！”白婉歇斯底里的大喊着，捂着耳朵瘫坐在地上。

已经躺下的白大兴听见呼叫，来不及穿鞋就冲了过来，只见小茴正要去扶瘫坐在地上的白婉，于堇站在距离两人不到两步的地方，白大兴还以为是哪个胆子肥的登徒浪子上门调戏良家女，顺势抄起一根木棍走过来，“不想死的，就给我麻利儿的滚出去。”走近了才看清，这不是鹤云归身边的于堇么？便放下了些许戒备，帮着小茴一起扶起白婉，“白大叔，他要掳走我，还有，就是他害了白婉。”

“原来你就是哪个想睡阿姒，睡不着就睡了啊婉的臭小子啊。我白大兴的两个女儿是生来给你糟蹋的吗？看我今儿非要了你的小命不可。”白大兴当过几年镖师也是有真才实料的，以棍化刀，直击于堇命门，于堇迅速避让，让他扑了个空，于堇顺势一个回旋踢就把他踢翻在地。

“穆小茴，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别逼我来硬的。”于堇恶狠狠的盯着穆小茴，她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嫁给南宫玄安呢？她爱他吗？白婉握着小茴的手把她护在身后，昂首挺胸的挡在于堇前面，身子还有些颤抖，“白，白姒说了，她，再见你一次就要了你的命，你，你快，快滚。”白婉每个字都在颤抖却没有退让的意思，于堇冷笑起来，捏住白婉的下巴，“哟？什么时候变成了白姒的狗腿子了？她有拿你当妹妹看待么？”

“是我对不起她的。”

白大兴挣扎着站起来，挥着棍子狠狠敲在于堇的后脑壳上，于堇的冷笑更令人毛骨悚然，缓缓回头，抬手摸了摸后脑，摊开手心，是鲜红的血迹，“找死。”说话毕，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剑快狠稳的刺进白大兴的心口。

白大兴嘴角抽动，惊讶的看着白婉，五官因痛苦了扭在一起，缓缓向后倒下，老天爷啊，他还没能看着阿姒出嫁呢？白大兴朝白婉伸出手示意她过来，白婉立刻跑过来握着父亲的手，她才跟父亲安安生生过了三五日的好日子，想着等白姒成亲了，她就搬来小门楼与父亲和阿徵一块儿过日子，忽然这一切又被于堇破灭了。

“这，这对镯子，不，不值钱，是，是你们还小的时候，我花了六两白银给你和啊姒，打造的长生镯，给，你们都做个嫁妆，啊婉，告诉阿姒，是我对不住她，没能看着她嫁人。心儿……”白大兴惨叫了一声姒心的名字，连吐几口鲜血便断了气，那只握着白婉的手也重重垂下，白婉捂着长生镯抽泣起来，她小时候最喜欢的就是这个长生镯了。

“爹！”

刚下马车的玄月就被小门楼里传来的惨叫吓了一跳，与山川短暂对视一眼，大事不好，恐怕已经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