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今后你的鱼直接送到明府

清明时节的天气最温暖舒适，没有暴雨的狂澜，没有烈日的炙烤，即使有些许小雨，当雨住天晴时天空会变得从未有过的明净，今日一早就淅淅沥沥的落着细雨，明风致伫立在双虹桥边，放眼望去，眼前的一切都在烟雨朦胧之中，凉意的风裹挟着雨丝轻抚着脸颊上，那张谦和俊朗的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花了大笔钱财扩建了明家的蚕丝坊，必得收购几个近郊种桑的庄子，如今被鹤家那位败家子抢先一步收了青云庄到着实打乱了他的计划，不过那家伙一向不懂人事不按理出牌也是常有的，想必是一时兴起罢了。

“少主，雨下大了。往前面避避雨吧。”山川是沅秀郡主特意安排在明风致身边的，为人木讷寡言又不够机灵，好在对郡主忠心，也就留用下来。

明风致一路快走下了桥头，在大雨倾盆而下之前抢先一步走进湖边的浣衣亭，雨就像天塌了似的铺天盖地从天空中倾泻下来，脚慢几步的少女阿姒就没有那么幸运了，被淋得透透的一副狼狈模样，背着一只沉重的竹篓子走进亭子，然后靠着柱子把竹篓子安放在地上，从腰间扯下一块破布胡乱擦了擦手脸。“姑娘可是那日在这湖里救了在下一命的黑衣姑娘？”明风致虽已百般认定跟前少女便是救命恩人还是略有些犹豫的开口发问，雨水敲打着屋顶瓦片叮叮咚咚作响掩盖住了啊姒说话的声音，只看着她点了点头这才放心。

明风致朝着啊姒规规矩矩的行礼以表谢意，正想着如何报答救命之恩，却因啊姒不懂礼数胡乱有样学样的回礼忍不住笑出来，啊姒略尴尬的挠挠头痴痴傻笑，心想着那日落水并没有来得及看清那人的样貌就急匆匆回家了，今日一见，他穿着绛紫色绣麒麟织锦长袍，一头长若流水的头发束了一顶紫金小冠，有双细长透亮的凤眼，当真是温文尔雅品貌非凡。竹篓里是刚打上来鲫鱼正要背到城里去卖，缺了水的鲫鱼忽然翻腾弄到了竹篓子。

“这些鱼都是你买的？”明风致也不嫌脏蹲下身子帮着啊姒把跳出来的鱼悉数放回竹篓子里。“是我准备拿进城里去卖了，好换些钱给弟弟买药的。公子要不也带几尾回去？你看，这鱼多肥美，都是将养在稻田间吃稻花长大的，肉质紧实最鲜美不过了。”啊姒借机会售卖，明风致看着啊姒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只觉得处处可爱，忍不住又露出笑意，像哄小孩一样弯下腰与其同高，“我也未曾尝过，如何能知道是否真如你所说的那般鲜美？”啊姒有着绯红的杏仁小脸，眉下是晶光粲烂的凤眼，长长厚厚的睫毛如同羽扇一般微微抖动着，乌黑浓密的发编着长长的辫子，不像是中原的女孩子，颇有异域风情。

“这好办，你等着。”

浣衣亭西边的角落堆放着干柴垛，啊姒轻车熟路的从干柴垛后面找出一只破了的陶罐，打了水认真清洗干净，又找了几根如手臂粗壮的柴火点燃，从贴身系在腰间的小口袋里拿出一把小骨刀，三两下就将一条活生生的鲫鱼宰杀干净，放进陶罐里架在火堆上煮沸。明风致看在眼里，心里充实满足，从未有过如此新奇紧张的感觉，就算是他头一次进宫参见国主时都没有这么激动。

等待总是令人有些焦躁不安的，啊姒从口袋里摸出一只小瓷瓶，往鱼汤里添了些盐，一股浓浓的鱼香扑鼻而来，那鲜美之气漫延迂回，萦绕鼻端，令人垂涎欲滴。啊姒用装水的竹筒倒了半筒鱼汤和酥烂鱼肉递给明风致，山川急忙拦住，“少主，这不干净吃了恐怕闹肚子也未可知？”

“你不必担心，回去也不可与家人说这些。”明风致拉开山川接过竹筒，试了一口汤，真是鲜美极了，又接过啊姒随意摘来的树枝做成的筷子捻起一块鱼肉，肉质莹白细嫩，入口爽滑，简直绝了，这样的简陋的烹饪却是一口淳朴的人间美味。

看着明风致一口不停地喝着鱼汤吃着鱼肉，啊姒满意的笑了笑，“如何？我并没有骗你吧。”

“实在美味。”明风致喝光竹筒里最后一口汤，还有些意犹未尽，“那，带几尾回去给家人也尝尝看。”

“对了，还没有问恩公姓名。”明风致心满意足的把吃得干干净净的竹筒还给啊姒。

“也不要什么恩公恩公的叫，怪不好意思的，我叫啊姒，就住在这庄子里。”

“啊姒姑娘，我叫明风致，今后你的鱼就直接送到中都城福禄大街的明府吧。这是定金，可够了？”明风致拿了一锭银子交给阿姒，啊姒从未见过这么多钱，吞了吞口水，恍恍惚惚的点了点头，眼看雨过天晴了，明风致令山川背上竹篓子离开了浣衣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