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归（七）

最终，徐慕还是被秦霄贤送出了国。她念的是商科，秦霄贤早就替她打点好了一切。

洛杉矶四季阳光普照，让她紧绷着的心弦松了松，大概远离了秦宇集团和那个人，她心头的陈年旧伤才终于有了痊愈迹象。

彼时，两人的来往只存在于银行的账单记录上。孤身在外这些年，徐慕偶尔能在财经外刊上看到他，抑或是在国内的热搜榜单上，某个明星和他去了何处逍遥云云。相比绯闻缠身的秦霄贤，徐慕的生活要简单许多。大二那年，她接受了学长Crise的追求。这是她第一个男友， 是个英俊得一塌糊涂的韩法混血，情话信手拈来。同他入bar，南鳕是很有面子的。

只是她从不肯承认，Crise 真正打动她的，是他的那双眼睛，笑时像盛满星辰大海，像极了十五岁那年，她自候鸟群里偶遇的某人。

不是秦宇集团的董事，只是她一个人的秦霄贤。

两人再见已是两年后。

当时Crise的导师再婚，他邀徐慕当女伴。酒宴上觥筹交错，来往的都是商圈有头有脸的人物，徐慕窝在角落里大快朵颐，对面的红色雕花门打开，人群霎时骚动起来。

她觉得好笑，这位先生出场竟比新郎官还吸睛，倒也是个人物。然而在看清来人的脸后，她再也笑不出了。

处在人群中心的秦霄贤大抵没看到她，只忙着同那些权贵周旋。南鳕下意识想逃，可会场里忽地响起了一首钢琴曲。那新娘是个舞蹈老师，还别出心裁在自己的婚礼上安排了双人圆舞环节。

徐慕被Crise强拉进舞池，开舞后大家便要交换舞伴。她怕被秦霄贤见到，所以全程都垂着头。因不专心，她踩了面前的人好几脚，正要道歉，那人却含着笑意开口:

秦霄贤“慕慕，你胖了点。”

低沉如大提琴的声线，徐慕太熟悉了，她猛然抬头，撞进一双如漩涡一般的眼里。

相比她的惊惶，秦霄贤从容许多，他拒绝了Crise交换舞伴的请求，掌着她的腰，在华灯下轻盈地旋转起来。

秦霄贤“这些日子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徐慕“浪费话费。”

秦霄贤“过得怎么样?”

徐慕“没有你，我过得很好。”

两个人剑拔警张，徐慕感觉头顶的人深深吐了一口气，正觉得痛快，又冷不防听到他问:

秦霄贤“你交男友了?

徐慕“你不也和沈蓉订婚了?”

他沉默了片刻，才说：

秦霄贤“那人不靠谱。 ”

徐慕登时醒悟过来，难怪他不曾过问她的生活，原来哪怕身处异国，她身边也全是他的眼线。

顾不上礼仪风度，徐慕当即挣开了他的手，奔出了会场。但秦霄贤动作更快，她很快便被他拦截在了日落大道。

霓虹灯明明灭灭，他把车横在她身前，扔出一沓照片，全是Crise和一些陌生女子的亲昵照。

秦霄贤“你想找男友，我不反对，但请你把眼睛擦亮些，别只顾看皮相。”

徐慕将泪咽回肚里，苦涩得都没了知觉，她不怒反笑:

徐慕“也对，当年我就只顾看皮相，现今过成这样，不过是咎由自取。”

不等秦霄贤回答，她就匆匆转身。一旁的店面正在施工，上头的工人施力不稳，正往上吊的水晶灯就这样直直砸了下来。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她眼前浮现的是秦霄贤错愕的脸。

徐慕想，这样最好，他们之中总要有一个先抽身，也好过互相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