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弦、蝶恋花

　　他默默地凝视着漠然伫立在围墙上的蝶恋花，她回首，三千青丝如瀑，但眸色宛如天空，是澄澈冰蓝。

　　他知晓宗门容不下她。

　　那年拾回她时她的眼睛是墨色的，但伴随着她渐渐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眸底的湛蓝逐渐明显。

　　他起初并不在意，直到一日练剑时她舞剑，诡异的深蓝色剑光蓦地迸溅，若不是他在一旁，怕是在她身旁的弟子不死也重伤。

　　她是怪物。

　　夜灯如豆，她留下红笺于桃花木桌上，推开房门宛如一只蝶般轻松飞起跃过一栋又一栋楼，窜上高耸入云的围墙。

　　他的阿蝶，终究是像蝴蝶一般飞离了他的身畔。

　　·

　　宗门奉百家之命围剿蝶妖。

　　见他来，围剿蝶妖的弟子纷纷让开，露出了匍匐在地的蝶恋花。

　　她不顾重伤挣扎着起身，浅笑盈盈，她说，宗主，不是我。

　　他不知那些老家伙嚷嚷叫他除的妖竟是她。

　　师兄望栎惨死，明显的剑伤和蝴蝶鳞粉都指向近来名气极盛的蝶妖。

　　你不信我。她微笑。

　　她咳血，一个不稳跌落到他的怀中。

　　“真的……不是我。”她咳嗽两声，附在他耳边轻声道，“这几月我都在汐雾海，从未离开过。”

　　话音未落，怀中一空，少女已然不见，只余一只湛蓝色蝶悠悠扬扬飘落。

　　他踉跄后退。

　　·

　　自小他和母亲生活在栽满了汐雾的汐雾海。

　　他幼时最喜一只蓝蝶。

　　一日他去山坡上玩，它欢乐地停落在汐雾花尖。

　　“蝶恋花。”他念出母亲教他念的词牌名。

　　她应当就是这样记住的罢？记住他叫她蝶恋花，记住有她的陪伴男孩很开心。

　　他被父亲接走，那只蝶无论怎样拍动翅膀也无法追上御剑的他，应当非常彷徨和孤独的罢？

　　幸好他又回来，又遇见了她。

　　她化成人，小心翼翼陪伴在他身畔——却最终人妖殊途，连一句“喜欢你”都没有资格说出。

　　……

　　仿佛又回到那夜晚风吹拂，汐雾花海在茫茫月色下漾起层层波涛。不远处的花丛中钻出一个小脑袋，女孩开心地张开白嫩的手掌，掌心中是一朵紫色的汐雾。

　　少年收回原已出鞘的剑，俯身询问:“姑娘为何在此？”

　　女孩睁大澄澈的黑眸:“我也不知道啊。”

　　“哥哥，我叫蝶恋花，我跟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