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故

　　随着几声鸡鸣，远处的天空微微泛起了白色，几处房屋也缓缓升起了炊烟。女人们开始早起为一天的来端操劳早饭，男人们也开始外出干活，也只有一两个懒惰的孩童还在梦乡。

　　“咚！咚！咚！沈医生！咚！咚！沈医生，快看看小东！”

　　陈旧破败的木门“吱”地一声被打开，沈如故只来得及套上一件衬衫便匆匆打开了门。

　　门外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农妇，粗糙的大手小心翼翼地抱着一个早已昏迷的小男孩。

　　那女人声里掩不住的焦急哽咽，“沈医生，快看看我孩子！”

　　沈如故往里退了一步，皱着眉打量昏迷的男孩，催促道：“快，把他放到我床上。”

　　小东妈忙把孩子小心翼翼地放在单薄的褥子上，沈如故早已拿出医药箱，轻轻掰开小东的眼皮看了看，摸了摸他的额头，将温度计放到他的腋下，沈如故轻声安慰在一旁擦泪的母亲，“应该是高烧，没大事，放心吧。”

　　小东妈不住擦泪，埋怨自己，“都怪我，这大春天的，早晚那么冷，我还让他玩水……”

　　沈如故拿起一旁同样单薄的被子盖在小东身上，安静地听一个母亲的自责。

　　看了看时间，沈如故抽出温度计，看了看，三十八度七。

　　“没事，只是高烧，打一只退烧针，吃些药捂出汗就行了。”

　　“那小东……”女人在一旁看着昏迷的孩子不知所措。

　　“没事，”沈如故微笑，“打完针下了热就会醒了。”

　　“唉，太谢谢你了，沈医生。”小东妈按着胸口，长长舒了一口气，这才发现正在打针的沈如故只披了一件衬衫。

　　“沈医生，真是麻烦您了……”小东妈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沈如故微微笑了一下，“这是我应该做的。”

　　女人被沈如故转瞬即逝的笑容怔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感叹道，“说起来沈医生真是俊，听二丫她们几个说，您还是什么研究生，不在大城市待着，却来我们这儿小破地方，连电都没有，真是苦了您了。”

　　沈如故微微抿了一下唇角，收回针管，他不太会说话，听见这话也只是重复，“这是我该做的。”

　　女人眼角微微泛起泪光，“以前我们村子也没医生大夫的，有了病就没了啊，多亏有了您……”

　　沈如故微笑地看着抬手擦泪的女人，轻声道，“我是医生，医者仁心，这是我的职责。”

　　“哎，”女人擦了擦泪，随即问道，“沈医生，您家里肯定不乐意您来这儿受苦吧。”

　　平日绅士礼貌的沈如故这时却出神了，他的唇角抿成一条倔强的直线，非凡不凛冽，反倒让人感觉难过。

　　“我家里没人。”沈如故低低说道，垂着的眸子掩住了他眼底的反应，看不出是否难过。

　　“哎，我这……我这不知道……真对不住……”小东妈懊恼又无措。

　　“没事。”沈如故又恢复了往日那副礼貌疏离的模样。

　　 “妈……”床上的小东醒了，正软软伸出手要抱。

　　小东妈忙把孩子抱起来，“那，沈医生，我先回了。”

　　“我送您。”沈如故站起身来。

　　“哎，不用了，”小东妈忙推辞，“这天儿还早，您再补补觉。”

　　沈如故坚持送到门口，看着小东妈抱着孩子一步步走远了，才回身关上了门。

　　风声一下子被隔绝在外，整个屋子显得安静下来。

　　沈如故躺回床上，却没有了睡意，他的脸色苍白，本身皮肤便偏白，这下更是白得没有血色，略长的黑色碎发凌乱地垂在眼前，更是添了一分安静脆弱。

　　沈如故疲累地闭上眼，右手下意识想要握紧，却无力垂在了深灰色床单上，他的喉间滚动了一下，发出一声含混不清的叫声，像是想要大哭却偏偏拼命压抑的哽咽。

　　他来到这个地方已经两年了，逃离那个人也两年了。

　　两年，七百多天。从陌生到熟悉，从一开始的惊慌失措草木皆兵到如今的平静适应。

　　两年了啊。

　　迷迷糊糊睡去，却是怎么也睡不安稳，是谁？是谁在他耳边一遍遍重复，那声音低沉阴郁，仿佛要把他整个人连血带肉活生生吞掉般一遍遍发狠。

　　“你别想逃，就算死，你也得死在我肖沉眼皮底下！”

　　肖沉……肖沉！

　　猛地睁开眼，沈如故苍白的额前汗珠滑落，呼吸急促，出神茫然地盯着头顶上发黑脱落的天花板。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雨点被风狠狠甩在败旧的窗子上，屋子里还静静放着他这两年来无比熟悉的一切事物。

　　只是个梦……只是梦。

　　闭上眼满满平复气息，沈如故坐起来，无意识地抿紧唇角，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有些发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