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那一树的嫣红,像是春说的一句话。』
——
真相为何?
暮春,夕阳西下。黑发的男人颓唐的走在街道上,落日余晖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白色的西服似乎与周围格格不入。
好像周边的喧嚣都不复存在,人群的熙攘也只是目光的错觉,身穿婚服的男人最终在天桥上停下了脚步。
他的左手从一开始就揣在口袋里,默了默,面向着海洋他将那只握紧的手抽了出来。
夕阳无限好,金灿的光辉落在他张开的手上折射出了光线,最后落入无尽的黑影之中。
男人将左手凑近了看,手心中赫然是一块银白的樱花怀表,似乎还是新上市的款式,金贵的很。
这是他出来时拿上的,鬼神差事的,在那一堆结婚贺礼中他一眼便看见了那个小巧精致的礼盒。
一眼便难忘。
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他蓦然又将手握紧了,手臂上青筋暴起,好生突兀。
像此类的樱花怀表他曾见毛利兰的收纳盒里又好几枚,其中相差的不过是店家商标和款式,大多是价格不菲的。
那些,全是毛利遥在毛利兰的生日会上送出的,每一年都是如此。记得某次谈起时,后者还和他抱怨了一番:
——“每次生日都送怀表,一点心意都没有啊!用脚趾都能猜到下次的生日礼物了嘛!”
开始也从未在意,后来见得多了便又生了猜疑。
——“你真的懂了吗?”
所谓怀表之中的秘密。
在这以前确是不懂的,但是现在,他懂了。
那是自她的哀鸣——
樱花灿烂的春日,她在时间轴的那一头出生;樱花灿烂的春日,她在时间轴的那处被遗失;樱花灿烂的春日,她在时间轴的这一头消失。
樱花的花语是生命,命运的法则就是循环。
人们认为人生短暂,就要活着像樱花一样灿烂、纯洁和美丽,即使死,也该果断离去。樱花凋落时,不污不染,很干脆、利落,因此被尊为日本精神的象征。
还有一种传说,樱花本是白色的,血流成河的时候樱花被染成了红色。所以樱花花瓣越是红,那底下的亡魂便越是多。
她可能做不到活得像樱花那样绚烂,所以决定死得像樱花那样果断。
是否如此呢?
工藤新一突然将怀表放回了口袋里,双手支撑着栏杆,眼底晦暗不明。
许多年之前,他就是这么想的,但是事实证明他错了。
毛利遥对生命的执着如此强烈,就算是自己将要葬身火海也想着拜托他去救下别人,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对有那种想法呢?
再往回看去吧!
毛利兰十岁生日那年,正好是毛利夫妇分居的第一年,那年毛利遥以妃英理的名义送出了第一块怀表——是纯白色的,除了表盘是浅浅的粉色。
估计是源于那次樱花祭的遭遇吧?
而他口袋里这块,虽然外观是银白的,但是怀表的表盘和指针都已经换成血一般的鲜红。
这是罪孽。
工藤新一突然觉得双眼干涩无比,就连眨眼也觉得刺痛。
那天樱花祭,义无反顾站在毛利遥身边的只有那个名为黑羽快斗的人,于是她唯一愿意倾心的也只有那个男人。
所以……小遥喜欢的,一直都是那个义无反顾站在她身边的男孩。
而不是身为怪盗基德的黑羽快斗。
对吗?
工藤新一问着自己,如果当时站出来的人是他就好了……
可是他没有。
在那个小女孩最需要人陪伴的时候,她的身边永远没有任何人相伴。
——“我认为,就算是沐浴在阳光下的鲸鱼,终有一天也会为了食物地盘互相残杀吧?”
不知为何耳畔响起了宫野志保走之前的话语,几个月前听来还觉得莫名,现在想起觉得真是对极了。
“呼……”
烦躁的抓了抓头发,他呼出一口浊气,转身便向天桥的那一头走去。
一直以来,都是他错了。
为什么总是会觉得自己对不起小兰呢?
明明,那个他该觉得对不起的人是小遥才对啊!
——
“你怎么来了?”宫野志保端了两杯咖啡放到茶几上,她还穿着实验服,本来今天是要在实验室里度过的。
原因无他,今天是她心爱的男人结婚的日子——然而新婚妻子却不是她。
刻意坐得离男人远了许多,她白皙的手端起咖啡,咖啡杯的瓷白似乎还要比冷白的皮肤更加温润,浓浓的黑咖啡味冲淡了些眼底的疲惫。
工藤新一好久都没有说话,他现在很乱,唯一想到的能够诉苦的人只有相伴了六年的宫野志保。
婚礼不顺利吗?
宫野志保很想那么问,这个时间就算是婚礼结束了新郎也不该出现在婚礼之外的地方。
一定是出了问题吧?
她昨天把工藤新一送来的婚礼请帖烧掉了,然后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里一宿没睡。
也无心睡眠。
客厅里的两人都没有说话,最后宫野志保拿出来闲置了很久的手机来看——好巧不巧,今天的热搜就是工藤一家的婚礼。
还有……夜久集团继承人高调的求婚。
没有多想,她直接点开了第一条,帖子里是一段婚礼现场的直播视频。
很谨慎的,她将手机调成静音才点开播放键。
视频中的一幕多么的熟悉,就是六年前她曾猜测过的结局。
看完后下意识的瞥向一旁的工藤新一,方才十指交叠的男人现在居然倒在沙发上沉沉的睡去了。凌乱的黑发,洁白的西装,他正睡得安稳。
宫野志保默默收回了目光,他估计也累了吧?
正要起身,突然又看见桌上拆开的小白瓶子——那是她前两天买回来对付失眠的安眠药,这几年总是睡不踏实。
那个倒下的药瓶,白色的药丸从里面滚出,桌上那一杯现磨的黑咖啡似乎也少了两口。
她记得他是不喝黑咖啡的。
——
『那个武士,在他心爱的樱花树下刨腹自尽了,那一树的樱花便不再是单调的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