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北风紧

一夜安稳，住院的时间是第二天早上八点，院方很自然地办理好了退院手续，汤瑾璐也以为杜笙歌回去了，至于***，以为女儿去了她妈妈那里，正在收拾行李，陪着商娟去上海养胎。

　　临走前，还不忘说一句：

　　“白眼狼。”

　　另一边的林晓闻正在老师家里学习，物理老师喜欢她的乖巧礼貌，对于她，也是一众学生里的偏爱，其他学生嘀嘀咕咕，眼光或羡慕，或敌对，或仇视，林晓闻都不在意。

　　下课回家，和老师道别后，林晓闻漫步在小路上，她喜欢阳光，喜欢清晨的露珠，也喜欢软软的棉花糖，就像云朵一样。

　　刚走到小区门口，她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那个令她惶恐多时的身影，林晓闻吓得赶紧跑，不管不顾。

　　她打杜笙歌的电话打不通，等了十几分钟，想要回家，走到家门口，与尤卓四目相对，尤卓坐在车上，脖子上的黑色纹身醒目。

　　尤卓注视着她，不由得笑了，他喜欢看她穿裙子，简简单单的，今天的白裙子特别干净，里面的白色毛衣很衬她的肤色。

　　林晓闻不敢再看，沉默着闭上眼，尤卓的眼里是懊悔，是爱意吗。

　　她不知道，不想去知道，她好不容易才逃出那野兽的铁笼，于是，挣扎着出来，遍体鳞伤。

　　跑还是选择上楼回家，她选择了后者，尽量让自己显得沉稳，睁开眼，她绕过尤卓，尤卓喊住她：

　　“晓闻。”

　　没有停。

　　尤卓下车，林晓闻在发抖，想跑，被他抓住手腕，拎到了地下车库，她在发抖，害怕到不敢再抬头看他，尤卓有些惊愕，随后有些怒意。

　　“你就这么怕我？!嗯？”他捏住林晓闻的脸，就要吻她，林晓闻吓得挣扎，被他压在墙上，两手被束缚住，尤卓就吻她，林晓闻偏头，他就亲她的脖子。

　　恶心，好恶心，林晓闻只觉得一阵作呕，他放开的时候，她崩溃地滑落在地上哭泣。

　　“跟我走。”

　　“不...不...”

　　“不方便？那就晚上五点。”尤卓蹲下身，看着她落泪，伸手想要擦她的眼泪，林晓闻别开脸，站起身，拍去了裙子上的尘土。

　　“你不来，我就敲你家的门。天天来。”

　　林晓闻头也不回地离开，尤卓目送她离开，看了很久，坐回车上，点烟，今天阳光挺大，他眯眼，还是没点火，合上盖，收进了衣服外兜里。

　　回到家的时候，母亲已经烧好了饭菜，桌上还有插好吸管的一瓶酸奶，父亲也从房里出来，温柔地看着她。

　　林晓闻有些慌乱，进了卫生间，用水清洗泪痕，她觉得好脏，拿了换洗衣服，洗了个澡。

　　一顿饭吃的和和美美，父母却不知道女儿几次泪水都快涌出，委屈将滴落在饭菜里。

　　下午上课，她有些不在状态，总是走神，回到家，四点半，还有半小时，林晓闻趴在窗台看，看着手表上的秒针一直在走。

　　她开始调时间，调回很久很久之前，索性直接取下手腕，放在桌上。

　　五点还是到了，客厅墙壁上的时钟精准报时，她看到尤卓已经走向了这栋楼，赶紧下楼，迎面撞上他。

　　“这么急着投怀送抱？”

　　“...”

　　“晓闻，其实这些天...晓闻！”林晓闻趁着他不注意，顺着楼梯跑，停下的时候，一听到下面的步伐，就又慌乱地往上跑，她体力不差，但还是有些吃不消，十八楼，整整十八楼，最后几级台阶，直到走上天台，她都在给杜笙歌打电话，迎面吹来的风打了她一个激灵。

　　林晓闻站在栏杆的一侧，注视着铁门的方向，还是在给杜笙歌打电话。

　　尤卓赶来了，身上的衣服湿透了。

　　“晓闻！”

　　“你别过来！”林晓闻取出口袋里的弹簧式小刀，颤颤巍巍地对准尤卓，尤卓看着惊魂未定的她，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

　　“我后悔了，晓闻...你...你听我说，我不该伤害你，以前是我错了，是我不知道珍惜。我是真的爱你，真的喜欢你...”

　　“我不想听，你自以为深情的戏码到底还要演到什么时候！”林晓闻咽了口口水，汗水顺着脸颊流下，浸透了肩上的白裙。

　　“我是真的爱你，你看，你看我手上，全是为你留下的！”尤卓说着拉上衬衣，手臂上有白色的痕迹，那是刀划过的痕迹，林晓闻不会不知道，她笑了，自己的手臂上密密麻麻，哪一道不比那些深。

　　“晓闻!”

　　“考考！原谅我，原谅我好吗，你回到我身边，我还爱着你!”

　　考考是当初她告诉他的小名，可现在喊出口，是有多讽刺，林晓闻落泪。

　　“你不爱我，爱我又怎么会把我逼到天台上。”言之凿凿，尤卓哑口无言。

　　“尤卓，这种话别再说了。”

　　“我不是林考考，林考考可以等你等到凌晨四点，五点钟再去考试，林考考可以跑遍距离很远的商场超市，只为了你喜欢的生日礼物，林考考可以陪着朋友逛街，还记得买你的礼物，可以什么都不要，就为了你一句爱她，可以为了你每天买面包牛奶，一堆的甜点，只是因为你一节晚自习下会饿，可以为了你割腕自杀，可以为了你等朝阳，就因为你说过的小王子，可你呢！你是怎么对我的!你只是和别人炫耀我对你好，我肯为你花钱，我就是个取款机，我发烧的时候，你只顾着打游戏，我住院的时候，你连一句都没有问候，我在太阳下快中暑，你也不会心疼，我生日那天，你不记得了，你在陪别的女生，你们谈笑风生，眉来眼去。”林晓闻说着说着就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

　　“你总是扮成别人给我发消息，假装你很爱我很爱我，你说你在医院，我就去了盐城所有的医院，一家一家去看，你说你快死了，我都想好陪你一起死了，你说你上飞机了，四个小时了，你还没有到上海？我无意中点开视频通话，你就大发雷霆，你不就是怕吗，怕我揭穿你，你爱我吗，你真的爱我吗？我说你不会再遇到比我更爱你的女孩子，你说我为什么这么确定，尤卓，你知不知道，你第一次找我复合的时候，我有多开心，可你是逼我主动开口的！”

　　“你质问我为什么不去找你？你不觉得可笑吗，当初分手的原因，你会不知道吗？你半夜找我，是为了让我转给你钱，给你的游戏充钱，分手的时候你说我活该，现在这样都是我造成的。你母亲在马路上训斥我，你无动于衷，老师询问的时候，你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卸到我身上，你真的爱我吗？”

　　“尤卓，你只是想起我的好了，你只是因为身边没有人对你那么好了，何必说你爱我呢，你不会知道那些日子我是怎么熬过来的...”

　　“晓闻...”

　　“要么做一辈子朋友，要么做一辈子仇人，这是你告诉我的，你还是威胁我，我不愿意！朋友不愿意，仇人更不愿意，因为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

　　“我不是玫瑰花，你更不是小王子，我不是林考考，那个为了爱你没了半条命的林考考，我是林晓闻，你朋友说我配不上你？你可能搞错了，尚景的林晓闻，你高攀不起!是你配不上我！你以为生日的道歉就有用了吗，一句对不起能换回我这两年受的伤吗？”

　　“别来找我，也别说爱我...”

　　“晓闻。”尤卓上前想要抱住她，林晓闻的刀子划在自己的手臂上，一刀一刀，混合着白色的愈合痕迹，触目惊心，比从前更甚。

　　“你放过我吧，你放过我！算我求你...”

　　“我是真的很爱你，你别这样！”

　　手机响起了，陌生号码，是杜笙歌的声音，杜笙歌听到了风声，心头一紧，“你在哪？”

　　“我在天台。”

　　“阿笙，救我...”

　　“我在我家的楼顶...”

　　“你等我，你等我...”

　　默契地都没有挂断电话，邢涛跟着杜笙歌，也没有问什么情况。

　　过目也只是无形的风，林晓闻的长发随风摆动，她就拿刀割去长发，婉约柔美的发，及腰的长发，七零八落，掉落在地上，零零散散，尤卓想冲上前抱她，林晓闻一步步后退，站在了很大的一块石头上，只要稍稍向后倾斜，就会坠落。

　　林晓闻向下看，空空荡荡，迎面而来的风像是推手，她想要张开双臂，绝望顷刻间压倒了她。

　　杜笙歌和刑涛赶到了，看到尤卓，杜笙歌算是明白了，尤卓看到杜笙歌只是愣了一下，看到刑涛，则是退后了好几步。

　　“阿笙...”林晓闻顷刻间扔掉匕首，瘫倒在地，杜笙歌看着满身鲜血的她，冲上前，抱住她，心疼地说不出话来

　　“怪我，都怪我，我没有及时告诉你，没有及时赶来，怪我，都怪我...”

　　“不怪阿笙...阿笙...我是林晓闻，不是...林考考...”林晓闻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泪水斑驳了视线，撒在伤口上，丝丝阵阵的疼。

　　“还好你来了...我好怕...”

　　“不怕，我来了。我来了。”

　　“阿笙，你看，晚霞很美。”顺着林晓闻手指的方向，金色的霞光照耀在他们每个人的脸上，杜笙歌捂住林晓闻的伤口，贴着她的脸，“很美，很美...”

　　风扬起杜笙歌的发尾，吹起林晓闻的发梢，落了一地的碎发。

　　“阿笙...是北风啊...”

　　“我带你走，我带你走，我们回家。”杜笙歌扶着林晓闻，一步一坚定，尤卓想上前看看，被刑涛拦住，几人下了楼，杜笙歌让刑涛帮扶着林晓闻，自己上前狠狠甩了尤卓两耳光。

　　“我告诉你，今天这事，没完。”

　　说完，杜笙歌扶着林晓闻，打车去了就近的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