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思绪

杜笙歌去找刑涛是在他走的前一天晚上。

　　　自从那晚的争吵，刑涛和杜笙歌之间的关系变得微妙，十六天，她都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他还是一样的早安，晚安，刑涛看过她，在校门口，只是远远地。

　　他甚至开始怀疑他的出现是否毁了她的人生。

　　语文早读课，刑涛被班主任通知参加竞赛，和英国双星学院的一场角逐。

　　后天启程，还联系了他的父亲，晚自习下，刑涛开车在路上，神色漠然，有些飘忽，想了很久，他停在路边，打了个电话给杜笙歌，还是挂断了。

　　父亲的电话响起，一两秒后，接了：

　　“刑涛。”没有温度可言。

　　“嗯。”

　　“来英国读书。”

　　“...”马路上的鸣笛声，人涌的欢笑声，刑涛的心是冷的，沉默，不想回答，以往的他一定会拒绝，可如今他没有一定要留在这座城市的理由，凭他爱她？她说他打扰她，再三叨扰。

　　“就当为了你母亲。”父亲听出了他的动摇，浑厚的声音提到“母亲”这两个字时，放软了，刑涛的心也跟着一颤，父母相遇，正是在英国，母亲是温婉的江南女子，在英国留学时，与父亲一见钟情。

　　她曾搂着自己说：“以后啊，小涛也可以去英国看看。”刑涛都记不起母亲的样子了，只记得她很温柔。母亲病逝十一年了。

　　“好。”刑涛深呼出一口气，挂了电话，送完牛奶，他站在她曾经坐过的公园长椅边抽了半包烟，浓得发苦，夜色中能看到的只剩火星，黑红的火。

　　待了三四个小时，才回家，一如既往的“晚安。”

　　第二天，刑涛有些沉闷，储彦和应奕诚都知道了这件事，三人无言。

　　“去英国好，有前途。”

　　“告诉嫂子没？”

　　“...”刑涛的脸生冷，每说一句话，傍晚，他一个人到天台抽烟。

　　“你烟抽的太猛了。”应奕诚倚在栏杆上。

　　“心烦。”刑涛眯了眯眼睛，注视着远处。

　　“不打算告诉她了？”

　　“她不想见我。”

　　“...刑涛，这不像你。”放在以前，就算杜笙歌闹得天翻，他刑涛也有办法，可他不是神，他也会累。

　　什么才像他？死缠烂打？刑涛笑笑，干咳了几声。

　　“这事别管。”他灭了烟，丢在盒子里，整包扔进垃圾桶。

　　晚自习下，刑涛在校门口看到了杜笙歌，两周多，她瘦了，黑眼圈不淡，整个人都没精神，一身牛仔服，看着就冷，叼了根烟，坐在车上。

　　刑涛走的不快，甚至有些走不动路，杜笙歌就盯着他，面无表情，是喜是怒，他没那本事感觉出来。

　　他一出来，她就看到了，人海茫茫，她最先注意到的就是他，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杜笙歌的心跳得快了。

　　“天冷，别穿少了。”刑涛脱下校服，里面有内胆，很暖和，披在杜笙歌身上。

　　“...不回来了？”她知道了，他心一动，是惶恐，不安。

　　“嗯。”生硬，好像要凿进她心里，杜笙歌眨了眨眸，“请你吃饭。”杜笙歌把校服丢在刑涛车上。

　　“给我饯行？”

　　“谁知道。”

　　他们去的是“追忆”，和那晚一样的菜，她喜欢的只有红糖糍粑，酒酿圆子，刑涛给杜笙歌夹菜，又只顾她。

　　“别熬夜，别抽烟，一个人的时候也别喝酒，每天晚上一杯热牛奶，温的也行...”他说了好多，杜笙歌却一一应下，说到后面，刑涛的声音甚至抖了，杜笙歌抿了口茶，那双眸似笑非笑，像冰窟窿。

　　“真要走。”他以为她只是觉得这是个玩笑，杜笙歌轻笑一声，“我知道。”再没说话。

　　杜笙歌来之前就付了账，“国外物价高。”理由，刑涛点点头，两人出了店门，杜笙歌没坐车上，迎着风，裹紧了牛仔服，眼睛发涩，不知道是不是风吹的，有些疼。

　　刑涛想开口，却如鲠在喉，“笙歌。”他喊她，她没停，沿着灯往前走，再走几步，就是一片橘色的路灯，她还是不停。

　　“笙歌...”他的声音在她耳畔打旋，不停，“笙歌...”刑涛的声音除了无奈，还带了宠溺，这是他对杜笙歌的态度。

　　杜笙歌转身看他。

　　刑涛眼圈红了，一米八七的大男孩迎上去，脱下外套就披在她身上，他不要她为他而来，她停了，他就爱，一直爱，不停，继续爱，转身了，爱的疯，抬眸了，命给她。

　　“你一个字我就留，笙歌，求你...你说话...”他拥她入怀，手附在她的发上，他的爱真挚热烈，她不敢要，是她卑微。

　　“...一路顺风。”

　　“前程似锦。”

　　这八个字，比什么都疼，杜笙歌想逃离，他的泪太烫，灼伤了她的脸，她的心，刑涛就抱紧她，杜笙歌的心一抽抽地疼，她还是走，他没本事留她。

　　她说过他留不住她，可也说过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