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星!”
“采星?”
靠着床柱的采星蓦地睁开眼睛,惊疑未定。
“采星?”沈眉庄一手撑着床,一手探向她额头,“你这是怎么了?可是最近没有休息好,病了?”
采星捂着几乎快要跳到嗓子眼的心脏,喘息着摇了摇头,“奴婢没事儿!小主您睡醒了吗?可要更衣?”
沈眉庄温婉一笑,“你叫采月进来伺候就是。你守了几个大夜,是该休息会儿。”
“是。”采星俯首应下,快步出去了。
踏出殿门,看着蔚蓝的天色,采星晃了晃脑袋,想要将脑中的恍惚抛开。
方才的是梦,却又与现实如此接近。
她近身伺候皇上多次,有时当真实实在在能感受到皇上那深幽的目光,一寸一寸从她的脸上、身上滑过,让她忍不住面红耳赤、浑身发热。
采星不知道皇上是否会要了她,她更不知道若是这一天来临,她又该如何面对小主。
安陵容若是知晓采星的纠结,定然会告诉她,此事如何发展全在雍正,而非她又或是沈眉庄。
采星身上染了浮翠流丹的香味儿,又与皇上走得近,自是难免欲动。
可是心思浮动的不仅仅是她一人,男人本就比女人更容易血脉偾张,欲念更重的本就是雍正。
皇上若是想要一个女人,谁能阻止,谁又劝得住?
已然见过浮翠流丹与龙涎香融合的结果,安陵容估摸着采星十有八九会被皇上收入后宫。
到底是因着采星模样好,而沈眉庄又太天真。
放着一如花似玉的宫女在皇上身边伺候,即使宫女忠心耿耿,可男人却不会嫌佳人多。一旦雍正看上了,无论主仆二人是否愿意都已成定局。否则,不就是找死?
安陵容在安比槐身上就看透了,男人大多一个样。
他们在当家立业、兴邦立事上各有不同。可是面对女人,对待女人的态度,却是差不离。
“可是浮翠流丹和浮岚暖翠不够用?小主怎么又忙着调香?”兰馥依稀记得初冬时安陵容还赶着阳光正盛调制了一波香料。
安陵容悉心研磨着颗粒,头也不抬,“反正闲着也是无事,打算做一些安神香。”
“小主最近没有睡好?”
“我是听说太后难以安眠,便想着做一些安神香。”
兰馥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可是……不是说只有嫔位及以上才有资格去寿康宫请安?”
“自然,若是什么答应、常在的都能进,太后不得被闹腾死。”安陵容挑了挑眉,“咱们没有资格进,只能将安神香交给有资格的娘娘带去了。”
“小主打算交给谁?”兰馥犹豫了片刻,有些担忧,“小主不怕被抢了功劳?”
安陵容揉了揉手腕,“所以得好生考虑考虑。你去把小成子叫来,他了解这些。”
“是。”
听了兰馥复述的问题,小成子思索了会儿,坚定道:“给敬嫔娘娘最好。”
敬嫔也是安陵容心中考量的人,不过她还是追问道:“为何?”
“一来敬嫔娘娘宽厚又高洁,不屑也不会做抢功之事;二来敬嫔娘娘在后宫中立,却又与沈贵人关系良好。小主借着沈贵人的名号,将安神香给她,既不会得罪皇后,也不会得罪华妃。”
安陵容微微颔首,敲了敲研钵,“想一点都不得罪是不可能的。送个安神香给太后,还得想想怎么讨好皇后和华妃。”
“送香?”兰馥提议道。
小成子俯身道:“兰馥姐姐说的法子可行,不过华妃娘娘有皇上亲赐的欢宜香,怕是不会用其它的。”
“香料沈贵人和莞常在那儿都送了,皇后和华妃就算了。没的知道了因着讨厌两人,我还吃力不讨好。”安陵容抿着唇,细细琢磨着,“皇后母仪天下,什么也不缺。我便送一个和皇上相称的香囊,体现夫妻二人伉俪情深。”
小成子双眼一亮,“小主巧思!小主不知,如今的皇后在潜邸时原是侧福晋,嫡福晋去世后才晋封的。小主一说夫妻伉俪,皇后娘娘定然欢喜。”
“那原来的嫡福晋是谁啊?”兰馥好奇道。
“是皇后娘娘的嫡亲姐姐,其实……”小成子顿了顿,抬头看了看安陵容和兰馥,将声音压到了几乎微不可闻的地步,“其实原本的嫡福晋应当是如今的皇后娘娘。当时皇上还是雍亲王,太后是德妃,应允乌拉那拉侧福晋,一旦她诞下阿哥,就升为嫡福晋。”
“那为何后来又有了嫡福晋?还是她的嫡亲姐姐?”兰馥疑惑道。
“侧福晋怀上身孕,可不得让母家的人来照顾吗。那时候的皇后娘娘便唤了嫡母和嫡姐去王府照看。”
小成子话说一半,安陵容接过话茬,“结果皇上对皇后娘娘的嫡亲姐姐一见钟情,便娶了她做嫡福晋。”
“小主聪慧。”小成子应下,也就是认同了后续正如安陵容猜测的那样。
“那岂不是失言于皇后娘娘了!那时她还怀着孕,却要忍受自己的姐姐嫁给她的丈夫,还抢了她的嫡福晋之位。”兰馥皱起眉头,不禁生起几分同情。
安陵容却是轻笑一声,“能嫁于皇上,便证明嫡福晋去王府时还未出阁。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如何照顾有孕的妹妹?咱们的皇后娘娘显然是想耀武扬威,炫耀自己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谁曾想嫡姐就是嫡姐,竟是直接让皇上魂不守舍了。”
兰馥想了想,似乎还真是这样,“偷鸡不成蚀把米?”
“嫡福晋之位可不是区区一把米能比得上的。”小成子笑道,“若是嫡福晋没有病故,如今便是名正言顺的皇后。而现在的皇后娘娘,只能屈居于妃位,又或是贵妃之位。”
“那嫡福晋是如何病故的?”兰馥追问道。
小成子扬起眉毛,探了探四周,“兰馥姐姐,奴才是说给小主听的,你顺耳听到了,可千万不能对外传啊!嫡福晋病故可是皇上心里的死结,谁提谁就人头落地!”
“我有那么蠢吗?”兰馥佯装生气道,“放心吧,就是为我自己的小命,我也不可能在外议论皇上和已故的嫡福晋啊。”
“嫡福晋是因为诞下死胎,元气大伤又郁结于心,以致油尽灯枯去世的。”小成子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奴才在宫中远远见过一眼嫡福晋,顶顶美貌,天仙似的人物,待人也温和仁厚,不怪乎皇上至今都悼念亡妻。”
安陵容若有所思,“我怎的未曾听皇上又或是其他人提过呢?”
小成子故意挤眉弄眼,“皇上悲痛,其他人哪儿敢说啊,掉脑袋的事儿!小主是不知道,皇上腰间常戴的那块鸳鸯玉佩,就是嫡福晋的遗物。”
“原来如此。”安陵容这才理清了元皇后、继后和皇上之间的关系,“看来咱们皇上还真是长情之人。”
她语气中倒无多少讽刺,毕竟身为帝王,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便再也不进后宫,又或是再也不纳嫔妃。祖制如此,帝祚如此,
他是帝王,有了诸多权利与尊贵,也有了诸多不得已和不作为。
不是不想作为,而是不能作为。
只是对于安陵容来说,这份情意和怀念还是太寡淡了,都不足以让她生起任何触动。
或许从她因为安比槐的作践而选择入宫争宠开始,少女的春心就已经枯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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