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传 完

除夕已至，阖宫夜宴上乾隆饶有兴致地喝了不少酒。

待回到永寿宫时，因着喝多了酒，浑身上下冒着冷汗，神色都迷离了不少。

“皇上。”金玉妍搀着他坐在床上，蹙着眉头用手绢替他擦汗，“皇上怎的喝这么多的酒，是有什么好事儿？”

她瞧着今日的夜宴与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盛大了些，但翻来覆去还是那些老把戏。

乾隆虽喝了酒，动作却一点都不慢，伸手抓住金玉妍的手腕，“都说小别胜新婚，这便是我所想。从前咱们俩就是顺着日子过下去，可是自从那一日，我想了很多……”

金玉妍却以为他是喝糊涂了，否则怎么连自称都忘了。她无奈地伸出手，想将对方的外衣脱下。

乾隆抓着她的手腕一个用力，扯进了怀中。

体力的差异让金玉妍只能乖乖坐在他的腿上，她的身体被双臂拢住，亲密的姿态连呼吸都交缠在了一起。

“我曾经以为我给了你很多。”乾隆低头看着她，双眸深邃，“然而直到最近才发现，我确实有一颗真心，但是我没有彻底地表露出来，所以才会让你感到不安。”

“不是……”金玉妍低声反驳道，“皇上待臣妾很好，臣妾知道，只是……”

只是她无法相信，纵使她不敢相信，她也不能否认，他待她极好。

乾隆勾起薄唇，“所以还是不够好。朕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可是正是因为这些权力，让朕无法成为寻常人家一般的丈夫，真正的丈夫。终究是我亏欠了你……”

金玉妍摇了摇头，环住男人的脖颈，靠着他的肩头，“这是注定的，就像臣妾注定来到大清。若皇上只是寻常人家，那也不会认识臣妾了。”

乾隆沉默了片刻，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说得对，咱们的身份是注定的，不过，这也意味着咱们的相遇也是注定的。中宫名存实亡，皇贵妃之位朕的确给不了你，不是朕不想，而是朕不能。”

“臣妾知道。”金玉妍扬起笑，“皇上想做昏君，臣妾还不想做妖妃呢。”

乾隆手指轻点着她的头，“促狭！朕虽然不能给你副后的位置，却可以给你贵妃之位。”

“皇上是想晋封娴贵妃为皇贵妃？”

“高家终究是汉人，宫中也只有娴贵妃当得副后……朕与娴贵妃说是青梅竹马，但也是朕从行宫接回来后的事请了。”说到这，他低头看向怀里的女人，“过去的事儿，其实朕也说不清楚。只是不知不觉中，朕与她的情意便渐渐淡了。”

金玉妍觉得，大约是两人之间横亘的东西越来越多。不是没有想过解决，只是在解决的过程中情意也逐渐消磨了。

“只是这后宫，只会有越来越多的人……”金玉妍呢喃着道出心声，“日后会有比臣妾更年轻，更美貌的女子。”

听见她的话，乾隆眸中多了份欣喜，介意、在乎便是喜欢。不过，玉妍所说的可能的确不久后就会发生。

选秀是祖宗规矩，联姻、和亲、进献种种可能都会发生。而每一种，都是他难以撼动的可能。

乾隆紧紧抱住她，心中涌起一股无力，“朕能许下诺言，却不能保证一切。所以，朕有时想你爱着朕、在意朕，可有时觉得或许现在这样才是最好，日后有了变数，你也不会因此而伤神。”

现实的残酷两人都有所体验，他们也不是痴迷于男欢女爱的年少之人。

金玉妍轻声叹了口气，“不求永久，但求现在。”

如乾隆所言，他将贵妃之位捧到了爱人的面前。人生苦短，过好眼下已是不易。

后来，宫中的确进了不少人。

有蒙古的颖嫔，寒部的和贵人……但是没有一人能够撼动宠冠六宫的嘉贵妃，近乎称得上椒房专宠。

同样，随着时光地滚滚推动，素患体寒的慧贵妃离世。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不过距离高晞月去世三年，金玉妍也已油尽灯枯。

金玉妍虚弱地躺在床上，病榻缠绵让她消瘦了一大圈。她依旧美貌动人，因为她的双眸亦如往昔光辉夺人。

回光返照……守在一旁的贞淑感觉自己的心被攥得紧紧的，然而除了接受，还能如何。

“玉妍……”乾隆坐在床畔，怎么也不肯放下她的手，眼泪抑制不住地溢出眼眶，“不要丢下朕，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不要丢下我……”

金玉妍虚弱地勾起唇角，努力回握着比自己还冰凉的大手，“别害怕……玉妍不会丢下弘历，只是……我走的快一点。从三年前我……大病一场，我就猜到了……我以为我会记挂永珹……永璇、永瑆……但是原来我最记挂的……是你啊。你要好好地坚持下去……照顾好自己……照顾好我们的孩子……记住了吗？”

乾隆满脸泪痕，喉间更是夹杂着一股腥甜。他说不出话来，只是紧紧握着金玉妍的手摇头呜咽。

“别……别让我担心……”眼角滑过滚烫的泪痕，朦胧的瞳孔中倒影着心爱之人的恸哭，金玉妍下巴颤了颤，缓缓闭上了双眼。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