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罪图鉴42

李军伟看着画像，缓缓勾起唇角，“你们是警察对吧？”

沈翊心里一惊，将余玥完完全全遮掩在身后。

虽然面对李军伟的炸弹，这一切都只是徒劳。

“是。”余玥点点头，应了下来，“所以，只要你一句话，你就算是自首，别再让楷楷失望了。”

李军伟眼眶微红，他直起身走到两人的面前，摊开了手。

余玥小心翼翼地拿过引爆器，顺着引线将他绑在身上的炸弹解了下来。

整个过程是轻了又轻，而李军伟也没有任何反抗。

“拜托你，为楷楷讨回公道。”他缓慢地呼了口气，整个人颓丧了下来。

余玥认真地看着他，“我向你保证，如果当年李连楷的死是他们做的，法律不会放过他们。但是，你也要为自己犯下的错事赎罪。”

李军伟点了点头。

排除了危险，余玥将藏在袖子里的手机抖了出来，“可以了，收网。”

话音刚落，特警队蜂拥而至，跑在最前面的是杜城。

从李军伟踏进玩具店开始，余玥就和杜城保持着联络，然后把手机藏在了袖子中。

这也是为什么余玥不怕死地不断向李军伟靠近。

炸弹交给了排爆组，李军伟则是被铐上了车。

就在要上车时，林志杰朝他跪了下来——

“李叔！对不起！”

沈翊将李连楷的画像着折起来，塞进了李军伟的口袋里。

余玥站在他面前，缓声道：“你放心，李连楷的事情，我会全程参与……如果有机会，之后的事情我也会和你沟通。”

李军伟很有可能会被判死刑，三起爆炸案，一条无辜的性命，一个无辜的家庭。

“谢谢。”李军伟看着余玥。

就算去见楷楷也没什么不好。

或许，他的确被仇恨蒙蔽了眼睛，走上了一条让楷楷失望的路。

只希望楷楷，还愿意认他这个父亲。

回了警局，蒋峰走到余玥面前，欲言又止。

他神色中带着愧疚，低着头，“玥姐，对不起。”

“这有什么对不起的。”余玥拍了拍他的肩，“线索不明，有不一样的判断是很正常的事情，更何况是推断李军伟的主观想法。如果李军伟去找了刘晓晨，难道我也要说对不起？”

“可是如果我带人去了……你和沈翊也不会有那么大的危险……”

余玥笑了笑，“那是炸弹，又不是歹徒，就算你们都在，他一引爆，该死还得死。我们是警察，不是神，不会事事都对。如果别人说什么你都信，你还怎么保护人民？”

杜城看着蒋峰扭捏的样子也受不了，拍了他一下，“行了，别矫情了！有时间在这扭扭捏捏，还不如去干活！”

如果李军伟没有被余玥说服，如果李军伟按下了引爆器……没有人敢想这个后果。

这件事如果发生了，蒋峰更是会背负一生的愧疚与自责。

但是他没有错。

406的玻璃窗外一片明媚，红霞染上天空，像是一个梦幻的奇境。

“你今天真的……”沈翊神色还带着后怕，突然他眸光一转，“你从一开始就打算说服李军伟？你明明可以让蒋峰带人去！”

蒋峰很听余玥的话。

沈翊想起当时蒋峰分明已经犹疑了，担忧余玥和他两个人深入险境。

那个时候只要余玥再说一句，蒋峰就会选择听从她的判断。

“别这么凶嘛……”余玥示弱道，“那是炸弹，不是歹徒，人多也没用，只会引起他的警惕。”

沈翊低头看着余玥，严肃道：“那你有几分把握？”

余玥舔了舔唇，默默竖起了三根手指。

“三分……”沈翊冷笑一声，“你嫌自己命长是不是？你知道你当时有多危险吗？”

分明是两个人的活动，可是在沈翊的眼里，余玥排在自己之前。

他可以孤身入险，却不希望余玥发生任何意外。

“哎呀，没那么严重。”余玥糊弄道，“你看现在结果不是很完美吗？”

沈翊垂眸看着她，“一个身上绑着炸弹，而且陷入绝望仇恨中的男人，不严重？”

余玥瞥见他神色中的愤怒和后怕，微微一愣。

她踮起脚，在男人唇上亲了一下，是蜻蜓点水般的一个吻。

“还生气吗？”

沈翊耳朵瞬间艳红一片。

他抿了抿唇，妥协了，“不生气……但是你这样我很担心。”

余玥听着似曾相识的话笑了笑，抱住他的腰，靠在了他怀里。

“那我们扯平了，我担心一次，你担心一次。”

“不可以有下次了。”沈翊双手圈住她。

“嗯，不会了。”

……

M死了。

整容成贺虹逃脱了组织，逃脱了警方追捕的M死了。

余玥和沈翊都赶到了现场，可是杜城却迟迟未来。

穿着黑皮衣的短发女人趴在水泥地上，脸上带着血痕，脑部溢出了大量的鲜血，在水泥地上已经干涸了。

何溶月看向两人，“是她吗？”

沈翊和余玥点了点头。

何溶月：“我大概检查了一下，胸腔大范围粉碎性骨折，骨骼各大关节严重骨折，符合生前高空坠亡的特征。详细的信息，我回局里再查。”

“别放弃。”何溶月看向沈翊，“一个死去的人，也许能够带来一些新的线索。”

余玥皱着眉头看了看四周，“杜城呢？”

话音刚落，只见杜城从远处飞奔而来。

“你怎么才来？”余玥看向他。

杜城似乎跑得很急，上气不接下气的，“现在什么情况？”

余玥扬了扬下巴，“M死了。”

杜城：“确认是她吗？”

沈翊：“确定。”

杜城蹲了下去，掀开了白布，果然是长着贺虹脸的M。

回警局的路上，余玥见杜城总是魂不守舍的，“怎么了？在想M的事？”

杜城回过神来，低声道：“M一死，线索全断了。”

余玥缓声安慰道：“没事，M的死或许和他们的组织有关，说不定能引出新的人物。”

“M的死就是线索。”沈翊附和道，“她死了，那整桩案子就回到了我们熟悉的领域，凶杀。”

杜城勉强笑了笑，余玥总觉得他哪里不对劲。

之前M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逃脱，还杀了李俊辉，可是杜城从未泄气过。

他说过，雷队的案子他已经等了七年了，他有的是耐心。

M虽然死了，但未必没有线索。

换成以前的杜城，对于案件肯定是盯得紧紧。

可是今天的他却总是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余玥压下心里的不安，垂眸靠着窗思索着什么。

回到警局后不久，何溶月尸检后的结果出来了——

最重要的一点是，M坠楼身亡后尸体被人动过。

法医室。

杜城看向何溶月，“有发现指纹吗？”

“没有。”何溶月回道，“她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眼睛是闭着的，通常情况下，头部受到重击，大脑的功能也会受到损坏，切断眼睛的反射中枢，因此死者应该是睁眼状态。”

沈翊掀开解剖台上盖着的白布，看着M的尸体，“你是说，有人主动合上了死者的眼睛？”

“对。”何溶月点点头，“但死者的眼皮上没有发现任何痕迹，甚至没有提取到半枚指纹。”

余玥双手环胸站在一旁，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关注着杜城的神情。

杜城的神色很奇怪，在余玥和沈翊的沟通中，他一直盯着两人。

但不是大大方方地看，而是微低着头，眼睛向上瞟，这是一种偷窥的表情反应。

可是他是刑警队队长，为什么会呈现偷窥的状态，他明明可以直接看两人，直接听，而不是躲躲藏藏、遮遮掩掩。

除非……他心里有鬼。

余玥低头看着解剖台上的尸体，状似无意道：“看来凶手的反侦查意识很强，做足了准备。”

杜城将尸检报告的文件夹啪地合上，似是没有听到这一句，对着何溶月问道：“有没有发现其他生物痕迹。”

何溶月：“目前没有。”

……

亚克力板上贴着案发现场采证的照片。

蒋峰站在最前面，对案件进行汇报——

“九月十六日早晨，在南郊路367号，发现了M的尸体。经过生物信息验证后，身份确认无误。目前在现场，还没有勘察到任何嫌疑人的痕迹。”

“案发现场是在还没有建成的辉格酒店，酒店内部只有一个监控被起用。我们已调取案发当天全部的监控记录，正在进一步地分析。”

余玥刻意选了一个最边上，能看清杜城神色的位置。

在蒋峰进行案件汇报的过程中，她发现杜城一直在回避，不是低头就是侧头偏过去，就是不愿意直视。

但是换成一般案件，他往往都是死锁着案件信息，绝不可能像现在这样一副漫不经心，甚至有些逃避的模样。

这可是事关雷队的案子！

但是在余玥心里，杜城不可能是那样的人。

他不可能为了复仇不管不顾地杀掉M，如果那样做了，他就不是杜城了。

想要将M抓捕归案，杜城不是想让她死，而是想让她将犯罪组织交代清楚，他想完成师父的遗愿。

最后将M移交给法院处理，那是她无法逃脱的罪责，是必须承担的处罚。

余玥觉得自己脑袋乱七八糟的，所有疑点组在一块，像是打了死结的绳索，解也解不开，砍也砍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