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父亲不喜 选秀泡汤

“爹爹！爹爹！女儿有大事要告诉您！”对一切毫不自知的欧琴珊仍旧不顾丫鬟阻挡几步冲进了书房，“爹爹，爹……”喊到一半，她突然发现忠庆侯的脸色黑得不行。后知后觉的欧琴珊这才发觉自己似乎又闯祸了。

　　“我不是让你禁足吗？怎么跑出来？”忠庆侯试图缓和语气，但声音里仍然有一股无法忽略的被压抑的怒气。欧琴珊想起正事，嘴角又浮现出一丝笑容：贱人，你好日子到头了！“爹爹，大姐姐欺负我！”欺负？忠庆侯回想脑海中那个识大体的大家闺秀，如此优秀还是身份高贵的原配嫡女的大女儿，怎么可能闲得无聊去欺负庶女妹妹？而且这欧琴珊说话底气十足，怎么看也不像受了欺负的样子。再说了，忠庆侯皱了皱眉头，洛儿马上就要去选秀入宫当娘娘了，等当了妃嫔有的是机会欺负她，现在欺负什么？

　　忠庆侯越发觉得这小女儿无理取闹给他丢脸，但还是耐下性子问道：“她怎么欺负你了？”欧琴珊以为父亲皱眉头是生气姐姐欺负自己，心里高兴，声调也有些昂扬起来：“她让那些丫鬟故意在女儿面前说她可以去选秀女儿不能去！这不是在明目张胆地侮辱女儿吗？父亲您要替女儿做主啊！”

　　忠庆侯脸色越来越沉，欧琴珊以为他开始讨厌姐姐了，便准备更起劲地编排下去。刚要开口，却被忠庆侯抬手打断，欧琴珊疑惑地看了看他，等不及想要处罚姐姐了吗？欧琴珊心下一喜，赶紧跪下，挤出几滴眼泪：“父亲，女儿知道自己身份不如姐姐高贵，可是……可是女儿也不能就这样任人欺负啊！呜呜呜……”

　　欧琴珊自以为她现在的样子很可怜，殊不知，她本来中气十足，在被打断后又突然哭泣，显得格外的做作，让人厌恶。忠庆侯看着跪在自己脚边坚持不懈地装模作样的小女儿，心里开始转圈圈：这小女儿也是个不成器的，今年十三倒也可以许人家了。听说关尚书的嫡次子关顺明今年十五还未婚配，不如去提提亲吧，也可以少个拖后腿的东西。

　　欧琴珊耗费了许多眼泪发现毫无动静，觉得有些不对劲，悄悄抬头一看，父亲根本没有管自己，竟然在那儿发起呆来！这岂不是白费自己的感情吗？欧琴珊气得不行，又不敢抬头，只好继续假哭扮演被害者。过了许久，就在欧琴珊准备放弃的时候，忠庆侯发话了：“去把洛儿叫来！”“是！”身边的小厮行礼后麻利地退了出去。

　　欧琴珊心中冷笑：洛儿，叫得可真亲热！无妨，过一会儿，她的称谓就会从“洛儿”变成“贱人”！欧琴珊有些兴奋地等着看欧琴洛被训斥的样子，还思量着，待会儿自己怎么讽刺她好呢？忠庆侯低头看着忽然安静的小女儿，又想起了刚才的事，心里好不容易压下的火苗又蹿了上来。

　　“父亲找女儿有什么事吗？”一个轻灵的声音越来越近。忠庆侯抬手让正在行礼的欧琴洛起身：“洛儿，珊儿说你……”话未说完，欧琴珊就等不及了，抬起满是泪水的小脸抢着控诉：“大姐姐，你为什么要纵容下人欺侮珊儿？”忠庆侯不着痕迹地眯了眯眼，将眼底的暴怒掩下：真是没规矩！得早点嫁了才好，不然天知道还会惹出多少乱子！欧琴洛仿佛才注意到欧琴珊，声音里满满的讶异：“哦？珊儿妹妹也在这里？不过……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姐姐纵容下人欺负你？”装傻充愣？真是老掉牙的套路！欧琴珊暗中撇撇嘴，娘说的果然没错，这欧琴洛就是个傻女！哼，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姐姐，都到这里了，你就承认了吧，妹妹会帮你求情，不会让你被罚得很重的……”欧琴珊装着一副温婉大方的样子，假装为欧琴洛着想。欧琴洛更奇怪了：“承认？妹妹想姐姐承认什么？”被即将成功的喜悦冲昏了头的欧琴珊并没有发现这句话里的陷阱，理所当然地说道：“纵容下人欺侮珊儿的事啊！”欧琴洛听完，突然朝着忠庆侯跪了下去：“父亲，女儿没有欺负珊儿妹妹，一定是有人诬陷女儿！”

　　忠庆侯看着唯唯诺诺的大女儿，点了点头，和颜悦色道：“爹知道，咱们洛儿是多听话的孩子，怎么会欺负妹妹呢？”“谢……谢父亲。”欧琴洛绞着手指，一副被吓坏了的样子。忠庆侯破天荒地一改平时严肃的形象，伸手轻轻抚了抚欧琴洛的背：“别怕，爹会帮你查清楚的。”“谢父……”欧琴洛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却被忠庆侯打断：“别叫父亲，生分，叫爹爹！”“是，谢爹爹。”欧琴洛抬头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忠庆侯竟失神了片刻，平时怎么没发现，这大女儿居然这么美，进了宫肯定能获圣宠！想到这儿，忠庆侯心里乐开了花，觉得自己的仕途又开始光明了起来。

　　一旁被忽视的欧琴珊跪得双腿发抖，看着面前两人父女情深，气得几乎要指着欧琴洛跳脚怒骂。可残存的一丝理智使她在发作的前一秒控制住了自己。不能发怒，甚至不能让人察觉到哪怕一点点的怒气！欧琴珊一遍又一遍地告诫自己。欧琴洛低着头悄悄斜眼看了欧琴珊一眼，不错嘛，倒是稍微聪明了一点，没有直接蹦起来指着自己大骂一顿。不过，再怎么聪明，也逃不出自己的手心！

　　欧琴洛微勾嘴角：“爹爹，珊儿妹妹还小，一直跪在地上怕是受不了……”忠庆侯这才记起这书房里还有个女儿。想起她原先的不识趣，忠庆侯不耐烦地挥挥手：“起来吧！”“谢爹爹。”欧琴珊努力压下自己的怒火，用尽量平静的声音说。但跪了太久，她的腿一软，差点坐到地上。欧琴洛眼疾手快，赶紧伸手扶住：“妹妹小心些！”“哼！”欧琴珊狠狠地甩开欧琴洛的手，“谁要你假好心！”欧琴洛顺势跌倒在地上，眼里闪着泪光：“妹妹……你……”“哼！”欧琴珊看着欧琴洛摔跤，虽然不是自己推的，但心里仍然十分解气。不想……“欧琴珊！”

　　忠庆侯眼看着大度的大女儿不计前嫌，害怕妹妹摔着去扶妹妹却被刁蛮妹妹甩在地上，疼得闪出泪花却敢怒不敢言的全过程，心里的怒气再也压制不住：“你在做什么？！”“爹，爹爹？”欧琴珊被那一声怒吼吓了一大跳，自己怎么又惹爹爹生气了（作者：你反应咋老慢半拍呢？）？忠庆侯转身扶起欧琴洛：“你先回去吧，这里有爹爹在。”“是。”欧琴洛低声抽泣着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小姐！”里面侯爷的怒吼声使彩莺紧张极了，不会是小姐被骂了吧？这会儿见小姐安然无恙地退了出来，彩莺才稍稍放下点心，大半颗心还吊着呢！毕竟，侯爷把那三小姐留在里面了，三小姐一向与自家小姐不对盘儿，难保三小姐不会编派自家小姐些什么，自家小姐又不在现场，对小姐很不利啊！

　　这些话，彩莺只能在心里说说，是万万不敢说出口来的。她只是个丫鬟，卖的是死契，要做一辈子丫头。这死契一旦签下，就是主子家里的人，与自己家人再无任何关系，相当于改户籍，但比改户籍悲惨得多，是生是死都由不得自己，命在主子手里捏着，可以随便打杀，就算打死了，官府也是不管的。三小姐的丫鬟就在旁边，一个不小心，被她抓住了错处，不仅自己没命，还要连累自家小姐遭殃。

　　且不提欧琴珊在书房被忠庆侯骂得如何的狗血淋头。欧琴洛带上丫鬟彩莺，正要离开，不想府上正堂突然传来一声：“圣旨到——”尖细悠长的声音让欧琴洛立刻明白这是个太监。能来传圣旨的太监，地位必定不低，估计就是当今皇上身边的红人慕如公公了。

　　为什么会毫无征兆地来一道圣旨？忠庆侯府上上下下所有人都吃了一惊。正在斥责欧琴珊的忠庆侯也立刻止住话头，换上一张笑容满面的脸，急急忙忙走了出去。

　　“忠庆侯接旨——”见人都到齐，那太监拉长了声音。念读旨意：“忠庆侯之幼女欧氏琴珊——性情活泼跳脱——恐不足以成大事——今体恤忠庆侯爱女之心，特赦忠庆侯府不必参加此次选秀——钦——此——”“臣，接旨。”忠庆侯强压心中愤怒，恭敬地接过那一纸轻飘飘的诏书。“杂家还要回去复命，便不久留了。”“送慕如公公。”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怒气冲天的吼声响彻整个侯府。即使忠庆侯久居官场，仍然扛不住希望破灭的痛。美好光明的仕途，就这样被这飞来横祸击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