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一佛铃 八章

蜃梦之中

凤九终于从远古之战中回过神来。

“师父。”

凤九抬头看着身边的师父，发现他的容颜有了变化，慢慢的变的年轻。凤九有种不好的预感。

“师父，师父。你怎么了？”

“小狐狸，天下宴席终有散…为师来最后交你该如何炼化这梦境。”

“师父不要…”

“闭眼，平心，凝神，一会儿破梦之时，出现在你眼前的不论是谁，都是幻像，你决不可停顿，绝不能犹豫，绝不能心软，小狐狸师父教了你这么久，你可要争气啊。”

凤九硬生生的压着哭意，凝神聚气。

当听到耳边有猎猎风声和惊雷震地之力，聚起全身法力。

一柄长剑斩开风，挥开雨，带着祝融精火的华光，将面前笑着叫自己小狐狸的布衣老者横腰斩断，随着铺面飞溅的血液同时来临的还有祖父父亲母亲以及青丘族人的责骂与摒弃。

“白凤九！你竟然斩杀恩师！你不配为仙！”

“我们没有这样的女君！”

“这不是青丘的帝姬！”

“九儿！你！太让我失望了！来人，将她压上诛仙台！”

这是她的家人与族人。

这是她一心爱慕而不得的神祗。

“啊！！！！”

破梦即诛心。

纵然知道一切是梦，也仍是挡不住的心痛与悲哀。

“凤九，不要信。都是假的”

长剑再次指向前方，此时前方是白家众人家宴之上。

凤九提剑而上，再次模糊了双眼。

一战而下遍体鳞伤，长剑翁鸣不止。

“不能哭。是假的！真的他们不会对你出手的！”

“才不是！是真的！是你先对他们出手的！”

一梦方破，一梦又至。

“九儿，你怎么再这里？”

“帝君？”

“九儿，你怎么了？不是说要给我做糕吃，如何站在这处了？嗯？”

“帝君。九儿是要去的。可是…帝君不是还要看桃花么？九儿先来给帝君折一些。”

凤九看着东华帝君对着自己招了招手，便满心欢喜的靠上前去。

那是帝君啊。

“你可知我是谁？你可知你爱上的究竟是谁？！”

“不，你不是帝君！”

眼前梦魅被识破后。也不曾褪去幻像，直直挥剑杀来，一招一式间，竟都是东华帝君的招式。

这是凤九自己都不曾察觉的记忆。

“铮…”

几番交战凤九终是抵不过，跌落在地，长剑已断。纵然记忆里只有几招几式，可就自己这点儿剑术是如何都破不了的，更何况这梦魅已有了妖识，中间不知吸了多少亡灵的记忆，一招一式毫无破绽。

梦魅自上冲下的刺了过来。

纸伞撑开，挡住了这致命一击。随后以伞为兵攻以火，攻以水，攻以风，但是都只能是短暂的避开，却斩不了梦魅。

“师父，你这法术也太杂了些。”

“小狐狸，祝融精火可溶万物，共工之水可凝冰化刃，至于风，你可知煽风点火？微风起浪？”

就在又一次躲开一剑以后，凤九跃上高处，撑伞为结界招四海巨浪，凝冰化刃，剑尖三寸之处祝融精火跃然跳动。

大风忽起飞沙漫天之际，长剑刺入梦魅心脏。

风停了，耳边也再无声响，凤九知道，这梦境破了。

“师父？”

原来的老者已然变成青年模样，自身金红衣袍，脚踏火纹云靴，身旁有角兽相伴。

这正是书中描写的火神祝融的模样。

“小狐狸，怎么又是要哭？”

青年笑着皱眉

“可莫要再哭了。”

“你是真的假的？”

凤九眼里含着泪，有样学样的皱着眉头，问着眼前的青年。

“怎么，难道你还见过为师这幅样子？”

终于看着凤九笑了，师徒二人就地坐下，看着天边流云万千。谁也不曾开口。

“小狐狸，心中可还有执念？”

凤九歪歪头看着自己师父轻声说到“有的，师父，有的，刚刚最后一个梦魅化成帝君的模样招我过去，我真的过去了。”

凤九顿了一顿又说到“可是师父，我没有想到，第一个出来的梦魅，竟然是化成你的模样。”

凤九声音小小的，说着说着就梗住了。

“师父别老摸我头。狐狸老被摸头，长不大。”

“哈哈哈…你才多大？如何知道被摸头，长不大？”

大笑以后，就是长久的沉默。

“小狐狸，为师要走了。临走之前，再给你最后一物。”

说着，便从掌心托出盏精美的琉璃灯来。

凤九抽着鼻子，也不管那个灯盏。

“走？走去哪里？怎么走？你不跟我回去么？师父。你不跟我回去么？”

蜃梦之内数十万年光阴，眼前的这个人是凤九除了压在心中的帝君外唯一的依靠。

他筑梦为地，保护自己安危。

他教导自己修为法术。

给自己讲远古故事，兵法道理。

开解自己与帝君遇到的种种事情。

在这数十万年里，他代替了梦境之外的父亲，老师与朋友。

“小狐狸，我只是一道幻像如今梦破自然是要回到本身。你哭成这样，也是叫为师很无奈啊。”

青年掌心还托着灯盏，无奈的看着眼前哭的可怜兮兮的狐狸。

“我的本身只是沉睡又不是羽化，你不是说，你姑姑的师父也是睡了好些年醒了么…”

“别哭了，快看看这灯。”

青年将灯盏放在凤九手上。抬头看了看天边太阳。

“小狐狸，如今梦境已破。你就是这蜃梦之主，这梦中有万千亡灵，你出梦以后，需提这琉璃灯盏前去西海无极渊中，将他们送入轮回。具体如何你哪位帝君想是更能明白些。但是有一些你是送不走的，就是那些兵灵，他们生前是各族精兵，一生主战，死后也不入轮回，如今你即是这梦境的主人，他们自然也就是你的精兵。若你要招之出战，需用火或水为其铸形，此中兵将不生不死，不多不少，只要你不羽化，他们就永远存在。”

这长长一段下来，凤九除了点头，还是点头。

青年看她的样子，似懂非懂，可也来不及多说什么。想了想便道：

“想不懂的就去问你情郎。”

随着太阳最后一缕光沉下，青年站起身面对凤九，凤九也站了起来后退两步跪地行礼。

“小狐狸，提着灯走吧，我们师徒总会再相见。”

等凤九抬起头来，眼前已是一片空无。

“糟老头子，你还没说往哪里走…”

凤九站起来拎着灯自己低声呢喃着。

“哦，往西，去西海。”

荒芜梦境中，女子一袭金红长裙，脚下踏浪，身边微风环绕，提着灯盏破开黑暗。踏入西海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