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糖水豆腐的老妇人

辞别碧落后，我便来了人间寻找东皇钟下落。

　　东皇钟是在魔界坠落人间。而两者之间最近的地方便是终寂山，那里十有八九会有线索。

　　天界到魔界仅需一个结界，便能径直抵达。但从天界下来凡间，再由凡间去往魔界却是要走很远很远的路。要从繁华的长安城，沿着西一直的走，翻一座山，跃一条河后，还要走很久。

　　街边卖糖水豆腐的老妇人，吆喝的实在诱人。我身上没有分文，只能站在门口向里张望。瞧见客人端着一碗白花花的嫩豆腐坐下细品，不由咽了咽口水。

　　其实我本可以用法术，将任何一物变成银子来傍身。可是这凡人尚未辟谷，需要进食以续活生命。并且凡是劳作者，皆是底层的贫苦老百姓，每日辛苦赚来的一丁点钱财，既要赋税又要养家糊口。倘若一天的辛苦钱，转眼变成幻术，我实在于心不忍。

　　“姑娘，进来歇歇脚吧？”老妇人看见我只身站在门外，笑眯眯的脸上尽是和善。

　　我谢过她的好意，摇摇头要离开。

　　一个八九岁男童从里面跑出，拉住我的裙摆：“姐姐，进来歇歇脚便是，不要钱的。”

　 他这般真诚，我不好拂了他的面子，只好由他牵着进了小店。

　　待我坐下后，他便倒了一碗茶端来，沸水腾腾，雾气缭绕：“这是阿婆最拿手的甜茶。”

　　我尝了下，入口有果香，回味过后是茶味，就对他说：“果然很甜。”

　　此时店里已没有多少人，老妇人也坐了下来。男童跑过去，邀功般的说到：“阿婆，我又做了一件好事。”

　　老妇人宠溺的摸摸他的脑袋说：“嗯，我家大宝最乖了。”说完从袖兜掏出一枚铜板对男童说：“这是奖励大宝的，拿去给大宝买糖人吃。”

　　男童接过铜板道了声谢谢阿婆，欢呼雀跃着跑了出去。

　　“刘大娘还是这么好心肠啊，将娃儿也教育的这么好，令朱某佩服。”

　　正在吃糖水豆腐的黄衫中年男子称赞道。

　　“是啊，是啊。”其余的食客也如是说。

　　“大娘，我不能白喝您的茶，我身上也没有什么值钱的物件，不如将这个簪子抵给您吧。”我从发髻上拔下一枚白玉攒珠簪递给她。

　　老妇人不肯接过，连忙摆手说：“一碗甜茶能值几文钱，哪有姑娘的簪子值钱。”

　　我心里过不去，还是想让她收了发簪。方才的黄衫男子看不下去，对我说：“姑娘你有所不知，刘大娘的表亲在京城里做大官，以前也来接过大娘享清福。只是大娘嫌深宅拘束，才来卖糖水豆腐的。大娘既是不肯收你这簪子，你就甭跟她客气了。”

　　我只好作罢，将簪子又重新戴回发髻中。

　　“姑娘长的可真俊俏啊。”老妇人慈祥的说到。

　　“是啊，放眼望去这长安城，可真找不出比姑娘更好看的人了。”

　　“姑娘的通身气派不像普通的官家小姐，像个仙女下凡。”

　　听着他们一人一语，我笑问黄衫男子：“听你们这么说，是见过神仙了？”

　　男子听到我这话便笑了，连连摇头：“姑娘真会说笑，我们这等凡夫俗子哪有见仙子的命啊。要能见到神仙，那得是修了三辈子的福分哟。”

　　我低下头轻笑不语，端起温凉的甜茶抿了一口。

　　“总感觉姑娘似曾相识。当时我还与翠翠打赌，她输了便一直的哭，我只好请她吃糖，如今做了我的内人，那位姐姐也只见过一面。”

　　男子搔搔头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拍大腿说道：“瞧我这脑子，姑娘看起来也就十六岁左右，那位姐姐早已入四十了。”

　　那次与碧落下凡，于我而言不过是短短三日，如今的人间却已过了三十年。

　　原来碧落说的天上一日地下十年，不是在诓我。

　　凡人的元寿如此之短，在天地间不过犹如蜉蝣般，一晃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