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初明。
独孤伽罗三姐三姐!
伽罗一阵风似的呼一下跑进来时,青囊方换好了衣裳,正坐在妆镜,半闭着眼前由冬赋伺候着梳妆。
头发才挽了一半,青囊被叫得睁了下眼,只见眼前的铜镜里映出个青色衣束的美人影,扎个马尾,眉眼玲珑,既娇俏,又利落。
外头天光还未大亮,屋内还燃着烛。青囊对镜扶了下已梳成形的发髻,拿起妆台上的唇纸抿了抿,照镜瞧罢,仍闭上眼。旁边烛案上倾下光柔柔地照在她脸上,安静不语的样子,便是一幅仕女图。
自有其余伶俐的侍婢又搬了个绣墩来,放在青囊之畔,伽罗坐下,托着脸瞧着自家姐姐梳妆。
她安静地看冬赋给青囊挽好了发髻,是个飘逸的云鬓。这才又开口叫道:
独孤伽罗三姐。
青囊先吩咐了冬赋:
独孤青囊如往常一样,不必太着钗环,也不用十分别致,得体便好。
然后才算应了伽罗一声:
独孤青囊嗯。
伽罗直问道:
#独孤伽罗三姐,我们什么时候去看阿邕啊?
青囊只挽好了发,妆还没画完,故也不转头,平视着铜镜,细瞧毕镜里映出的妹妹模样,开口也不答她,而是道:
独孤青囊你过来。
伽罗乖顺弯腰,探身过去,得以更近地瞧着青囊,即使同为女子,平日里也见惯了,而此刻青囊还是未完妆的素面一张,可愈是如此,那绝艳的眉眼愈是动人,如描如画,美哉之至,让人只能感叹真真是神妃仙子一样的人物。
仙子泠泠地问她:
独孤青囊几时起来的?
#独孤伽罗……寅时。
青囊略略低眸瞧了她一眼,伽罗缩了缩脑袋。
独孤青囊要不是知道你不会骗我,我真是要以为你喜欢阿邕了。
青囊边说着,边从妆台拿了根玉簪起来,是根兰花样式的碧玉玲珑簪,也正衬伽罗今日的打扮。青囊比划了下,为她簪上,果然十分合适。
独孤青囊起得这样早,又这样急,你又是个这样性子,梳妆打扮想来都是草草了事,难怪才束了个冠子就来见我。
伽罗摸着簪子,借镜看了看,乖巧道:
#独孤伽罗谢谢三姐。
青囊摸了摸她的头发,谆谆道:
独孤青囊也是大姑娘了,日后出嫁为人妇,自己做当家主母,三姐虽知你是纯稚心性,但行事还是学着稳重些,周全才好。也莫要总是个男孩子样。
屋外晨光仍还熹微,青囊咬字婉转,款款而言,映在低垂的烛光下,她的面容、声色都温柔,像一道温润的溪流轻轻、缓缓地流淌过,心口都是柔的。
伽罗蓦地想起小时候,每个天光不亮的时候,姐姐都是这样温柔地在身边哄着她,教导她。
她无不称是。
这时冬赋也差不多为青囊妆罢完毕,青囊从镜中打量着,满意颔首。
独孤青囊可以了,不必再多作其他,反而累赘。
她从妆台上拿起那根并蒂莲样式的羊脂白玉簪,往发间插好,牵着伽罗的手,身姿亭亭地站起来。
她微微一笑,有如明珠生晕,满室生光。
独孤青囊好了,我们去看阿邕吧。
——
作者有话说:寅时,即凌晨四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