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难

伽罗望着她。

而她望着月亮，侧脸浸在月光里，月色溶溶，容颜泠泠，显得冷清、而遥远。

明明是近在咫尺的胞姐，却就是隔了些什么。

她怔了会儿，张了张嘴，似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话来。

只听见青囊轻缓的一声笑。

独孤青囊可我这不还活着吗？

独孤青囊我是你三姐，是独孤府三女、独孤青囊啊。

#独孤青囊伽罗啊，我们生于独孤家，百年大族用鲜花着铞、烈火烹油捧着，阿爹阿姐和宗亲长辈们宠着，锦衣玉食堆出的这世家贵女的风仪美好。生养之口态，无以为报。无论阿姐，还是我，既然享了这荣华富贵，那我们活着一天，就得为独孤家、为阿爹、为你，也为二姐着想一天。

青囊絮絮地说：

独孤青囊我爱他，独孤青囊爱宇文护，这本没有错，爱有什么错呢？可是独孤丞相家的三女公子与权倾朝野又偏生忤逆反骨的太师相爱，这便是错了。

独孤青囊我可以爱他，可是这爱，只能藏在心里，压在深底。我是连做梦，都没敢梦到和他好好在一起了的，因为这样天真的绮思，独孤青囊是不能、更不该有的。

这爱委实艰辛，却又让人如此不舍，明知饮鸩，还不肯放手。青囊无语凝噎地微笑。

今晚的月亮不圆，不完满，也许也正因此，让人忍不住想多说些什么。

说那些明知不该说的话，那些压藏了太久的话。

她默了一会儿，继续道：

独孤青囊伽罗，姐姐也不瞒你，我与宇文护，十一岁相识，迄今数载，经历了太多你不知道的事，他也我放弃过许多……

那样贪婪权势的一个人，竟也会为了一个人，为了爱，能拒了前朝皇室的势力。

每每想至此，青囊就不免笑。眉眼弯弯，笑着，又微微湿了眼角。

独孤青囊伽罗，他既待我如此，我又何尝不想与他，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与心上人长相厮守是多少春闺梦啊。

独孤青囊可是呢……

青囊本是要叹的，最终却还是笑了。她摸着鬓间的玉簪，触手温润。

是朵莲花样子，并蒂莲。并蒂莲啊。

独孤青囊可是伽罗，世间事就是这样，就好比这天上的月亮，难得完满。这件事从一开始本就是难得完满，而阿爹又欲要让我嫁给杨坚起，事情的难以挽回便是如此。这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怎么能接受呢？一时失意，他手下的人擅作主抓了你，后来你也知道了，一切，便正如阿姐所说，现实推着人往前走，变成了这样。

青囊没有再说了，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女子倦倚着栏，长长的衣摆迤开，那身姿清雅如画中人，沐在清冷的月下。

她淡淡地拢起袖，也拢起了所有情绪。

独孤青囊事到如今，已无他法，只能继续走下去。霜重夜深了，回去休息吧，三姐唯有一句话还要再说一次，李澄不错，你也无妨处处，无论如何……

青囊柔声：

独孤青囊姐姐只希望，你能幸福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