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

“上课！”杨老师扫视着自己面前的学生。

　　这些学生都看不见，但是都能感受到老师的威严。无一例外的，对知识，对老师，都是充满着敬畏之心。

　　“好，大家把……”杨老师仿佛是战场上的指挥官，指挥着大家将知识当作自己的眼睛、武器，去攻打无知。

　　颜玄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学习，这么简单。原来知识，离自己这么近。他很喜欢这里的老师同学，喜欢与他们一同讨论知识，分享知识的时刻。可惜……

　　快毕业了，时间是不等人的。

　　杨老师很喜欢颜玄这个学生。这么多年来，她看着颜玄一步步成长，渐渐变得开朗，不再自卑。尤其是颜玄对于学习的热情，更是让她记忆深刻。颜玄看过的每一本书无一例外的都是古今中外的名著，任何一本书，都是同龄的那些孩子不爱看的。可他却看得津津有味。这是不可多得的学生！就算在那些正常的孩子当中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可惜……

　　他们马上就要毕业了，而自己也快要退休了……唉，时间太快了……

　　同学们都很喜欢这个山里来的插班生。他和他们一样，却又不一样。他比起他们更是热爱学习，更是在意自己的眼睛。他很有趣，看过很多的书，会讲很多故事。他们很喜欢他。可惜……

　　快毕业了，大家就要分道扬镳。

　　“大家接下来把……”杨老师接着指挥。

　　颜玄完全没有听见杨老师的话，想着自己的事情。杨老师当然注意到这个学生神游在外的举动。

　　“颜玄。”杨老师敲敲桌板。颜玄没有听见。

　　“颜玄？”杨老师又叫了一遍。

　　“欸，在！”颜玄总算是听见了，心中忽觉得不妙。

　　“干什么呢！我刚刚讲什么你听见了吗？重复一遍。”

　　“讲……”颜玄支支吾吾地说了半天，自己也不知道在讲什么。

　　“算了算了，你坐下吧！别神游，上课认真点，都快毕业了就别让我操心了。”

　　“好……”颜玄低着头坐下，没有说话。

　　“同学们继续……”课堂上的小插曲很快就过去，杨老师调整好状态继续上课。

　　颜玄却是坐如针毡，从来没觉得上课这么难熬。

　　下课铃响得很慢。可再慢它也还是响了。

　　颜玄松了一口气，总算是下课了。

　　“你们马上也要毕业了，大家马上也要分别。在一起的日子就不多了。要……”哽咽，“好好珍惜啊……”

　　所有人都悄悄地抹泪。

　　“还有，虽然你们有眼疾，以后生活可能很艰难，可这不重要。大家都知道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过一些完美无缺的人，所有人都有缺点。你们的残缺之处是眼睛，其他人不是罢了。所以这没有什么可怜的……”杨老师接着说，“如果见到一些嘲笑你们的，侮辱你们的人，不要与他们发生争执。因为那些人都是心有残疾的人，也需人们去关心他们。你们也要善待他们。”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因为他们知道，一开口定是哭声。

　　颜玄低着头，想到同学待他那样热情，想到老师那样照顾他，想到在学校的种种……想哭……

　　这两天颜玄的情绪低落，提不起精神。上课也时常走神，杨老师敏锐地察觉到颜玄的情绪变化，可是她没有说，因为全班都像颜玄那样。她很清楚是为什么，可是她也没有办法。

　　看见颜玄这样的状态，自己心中着实也不好过。可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其实时间很快，转眼间，所有人都初中毕业了。

　　颜玄来到新的学校，周围都是正常人的高中。是他自己向中年人提出的。他想像正常人那样过着普通的生活。

　　“大家好。”新老师站在讲台上，“我姓徐。徐衾。”

　　明明讲话的也是女老师，可是听上去没有杨老师那样温柔，而且严厉。

　　简单地讲了几句，提了提校规，便让学生们轮流上台做自我介绍。

　　“下一个。”

　　到我了。颜玄站起。

　　“大家好，我叫颜玄。”颜玄顿了顿，“我是个盲人，我看不见……”

　　下面一片哗然。

　　“看不见？是瞎吗？那我们骂他他听得见吗？”

　　“他是瞎，又不是聋，怎么听不见？”

　　“他不应该在盲人学校吗？怎么来这儿凑热闹？”

　　“你管他啊！他来了不好吗？高中就有得玩啦！”

　　“也是……”

　　颜玄虽看不见，耳朵却意外的好用。

　　“安静！”徐老师瞪着那群起哄的学生。

　　那群学生缩缩脖子，不再讲话。

　　“继续。”老师见大家都安静下来，便让颜玄接着说。

　　颜玄张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算了算了，下去吧！”徐老师扶着额头无奈道。

　　颜玄只好扶着周围其他同学的桌子，缓缓走下讲台。

　　坐在颜玄前面的男同学见颜玄靠近，调皮地伸出一只脚，试图绊倒颜玄。旁边的人也都看见了，却没有一个人阻止。因为他们也想看看这个失明的孩子跌倒的样子。

　　颜玄知道这些人肯定会想方设法地让自己出丑，所以每一步都是小心地用脚尖探路。

　　可是好巧不巧，颜玄以为接近自己的位置便安全了，却没想到自己的后脚绊到前排男同学的脚。下意识想找东西扶的颜玄，撑在自己的桌子上。可是没有装书的课桌轻得可怕，桌子结结实实地砸在摔倒在地的颜玄身上。

　　更可怜的是他的额头磕到桌角，鲜血涌出，惊得旁边的人呆愣在原地。

　　颜玄只觉得后背被村里的黄牛用角拼命地撞击，额头上也被人用尖锐的石头狠狠地击了一下，四肢用不上力，被不知道是什么的重物压得死死的，一下子便疼得昏死过去。

　　“啊！”胆小的同学叫出声来。

　　徐老师颤抖地拿出手机拨打急救电话。而周围的几个“罪魁祸首”脸色苍白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