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昏暗的街道，周围弥漫着不可名状的孤独、凉薄和恐惧。米津玄师自顾自地朝前走，每一步都满怀愤懑，不曾迟疑踉跄，仿佛故意要让身后的人看清他的拒绝。

是我看他因为高功能自闭症，整天用一种边瘫的姿势随便把自己撂在家里的一个角落，拉着他出来逛逛。

夜晚十一点，我跟着他走到小堤坝，一下都不敢喘，一句话不敢说，害怕他下一秒就会从这里跳下去，在这满是污水的河坝里慢慢沉下去。

我看到了，应该大声呼救吗？还是尊崇他自杀的遗愿一声不吭，之后要哭吗？还是他跳下去的那一刻就哭？我不知道。

米津没有让我失望，他蹲下来，邀我一起坐在岸上，倾听他的心跳，很快。“你是不是觉得我要从这里跳下去？”

是，我是担心会发生这样的事。

“我没有那么脆弱。”

他不等我回答，甚至不想听我的回答，他可能误会我想让他死，所以刚才没有上前。可我那样做，是在保护他。

“我有社交恐惧症，以后少带我出来吧。宅在家也挺好的不是吗？”

米津用一贯的语气，说出逃避现实的话语。再看他，直立在岸上，背影削瘦而坚硬。

“米津……”叹气后站起来和他并排走。虽然手是拉着的，但我内心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疏远，就好像是我要打开米津的心扉，被他拒绝了，还推走老远。

“我也想辍学……”在做完一番思想斗争后告诉了米津这个决定，“为什么？”

“没趣的很，我还是回去接管公司有意思。这样也就完成父母的夙愿了。”冷，冷得很，米津的语气冷得很。

他询问：“是因为我吗？”

我答：“一点点吧，美术也不是我最初的梦想。”我知道这是米津最初的梦想，但是他半途而废，我也觉得可能陪不了他完成这个梦想。

米津有些温柔了，脾气过去就是可爱的，甜甜的米米。“说起来，你的梦想是什么？最初的和现在的？”

这个啊，最初的梦想有很多：画家、宇航员、设计师、演员……“最初的梦想是当宇航员，现在的梦想是——嫁给你！嘻嘻嘻……”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穿上婚纱，哥哥挽着我的手走在洒满带着露水的玫瑰花瓣的红地毯上，他把我的手交给眼前这个意气风发的青年米津玄师手里，然后我和米津交换戒指。

“啊，那我要把梦想改一改了，现在的梦想是娶你为妻。”米津配合我说道，这怎么会是他的梦想呢？他的梦想是成为歌手啊，怀才不遇的米米……

然后是沉默，我和他同时沉默。

我在想接管公司，把这个经营了二十多年的广告公司走向国际，名声大噪，我就足够优秀，可以站在米津身边了。

米津：真的就要这样堕落下去啊……没有任何想法振作起来，继续我的歌手事业，这样才有权利和星野先生谈话，让他放心把阿静交给我。振作起来，米津玄师。

明明我们是相爱的，可还要考虑这些客观因素，梦想固然重要，但是生活同样重要，我不是很惦记婚纱、戒指、酒宴那写物质，我只是想嫁给你，让那些想要从我身边抢走你的女性知道，你是我的，名草有主。

“我真的很爱你……”泪水浸湿我的眼眶，眼前的路灯晕染成点。

米津走到我面前，蹲下去，“我背你。”

“如果我们真的是情侣，你真的想娶我成为一家人，那也用不着一个‘背’字。”这是一个有智慧的母亲教给亲家的话。

米津站起来走到我后面，公主抱。“那就抱，女孩子要宠着。”

我伸手揽着他的脖子，张开嘴：“男孩子也要宠着，玄师……”

他笑了：“我以后不会再猜忌你对我的爱了。”

我哭得更厉害，像是被诬陷打了同学，老师逼着自己给那个真正的打人者道歉，委屈却百口莫辩。

“我们要幸福呀，阿静。”米津抿着他因受伤而却一小块露出牙齿的嘴唇，嘴角上扬。

“一定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