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裴不臣着快睡着的宴深深,冷笑一声,“疯?也就你好糊弄。”
“……疯?”再次听到这个词,意识模糊的宴深深彻底炸了,张口就骂,“去你妈的小疯子,你全家都是小疯子!”
“我!”谢赢不甘被骂,指着沙发上的宴深深,对着裴不臣说,“老裴!她就是没睡着!擅闯民宅搞灵异事件被抓到了还装睡!这个事情性质极其恶劣,老大!”
“我看你开出租车挺不错的。”裴不臣终于转头赏了他一眼,“就当我看错你了,要不你回去开出租车吧。”
“我……”谢赢又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在裴不臣的注视下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低下头。
虽说这工作有点危险,不过还是有很多优点的嘛。工资高五险一金全交,员工宿舍也非常豪华。
结婚以后还可以带家属入住,小区安全指数爆表。
总结:这份工作简直完美。
等到谢赢再抬头的时候,宴深深已经停止说话,彻底昏了过去。裴不臣已经走到了宴深深旁边,对着宴深深的脸端详了一会儿。
“开车送他去医院吧,这小疯子饿了至少得有一天了,又放血又搞邪术,啧,”裴不臣不耐烦的说,“麻烦。”
谢赢心想,确实是个麻烦,转身出门去开车。
裴不臣抱起宴深深向外走去。
深夜。
宴深深睁开眼睛,看着白色的天花板,愣了一会。
迷迷糊糊的摸到了窗边的水杯,抿了一口水润嗓子。她扫视四周一眼。
医院?
宴深深回想了下,自己是被饿晕了,然后又突然想到,自己昏迷前还给两位贵人说了个书。
东扯西扯,她都不知道自己居然还记得隔壁叶家的大白菜和老母鸡的三两事。
虽说当年说的时候确实很火,那些个贵人,一个一个拉不下来连坐大堂里听,好几家都把她叫去单独说。
害得她一段内容说了一场又一场,说完上场有下场。
“……”
好的,是时候在跳一次窗户逃跑了。
宴深深下床,仔细找了找她那个倒霉的神物,沐倾本。
不过没找到,宴深深想了想。
那两个贵人估计早就看完监控了,没把她送神经病院,那就得好好研究研究那本书了。一会说不定把她也送去切片。
那本书什么样她不关心,但是她不能被切片。
宴深深快步走向窗户,拉开。冷风呼的一下吹进来,吹的她一个激灵,又把窗户关上。
她转头就瞥见搭在她窗边凳子上的黑色风衣。她走过去把衣服拿下来,穿到了自己身上,长长的风衣把她裹了个严严实实。
甚好甚好。
她点点头,拉开窗户,手撑着窗台纵身一跃,一个翻滚,落在了楼下草坪上。
宴深深看了一圈,乐了。
她想,这地她熟啊,今年第三回来了。
第一回来父亲没了,第二回来母亲没了。第三回她自己进来了。
她顺着记忆里的路线,一路飞奔出去,快成一阵风。
谢赢出医院买了点夜宵的谢赢正悠哉悠哉的往病房走,一打开门,就被迎面而来的冷风糊了一脸。
裴不臣赶到的时候,只有一个凉了的被窝和飞舞的窗帘,谢赢哆嗦的蹲着在角落盯着他,像个鬼。
“一个饿昏的小矮子,你都能给我看丢了?”裴不臣看着他手里拎着的夜宵,气极反笑。“我看不用明天,你现在就可以去跑出租车了。”
“老大……十二点了。”谢赢举起手机时间给裴不臣看。
裴不臣好悬一口气没上来,活活被气死在这里。
“给我找人去,蹲在这装鬼呢!?”
宴深深不想穿着这身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脏兮兮的白裙子在外面乱晃,所以她没走正门,翻了正面旁边的围墙。
索性这家医院离她们家不远,她也没打车,仗着身体强悍,一路跑了回去。
这个小区不是什么好地段,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区,宴深深她妈妈在这里四楼买下了一个两室一厅的房子。
她妈妈是个半神,隐隐约约的猜到是她做了什么,才导致自己丈夫的去世。
可这是自己的女儿,她不能报复,她内心平静的卖房还债,买下这个普通的房子,给宴深深办理转学。然后期望着死亡的来临,将她带走。
然后在两天前,她如愿以偿的离开这个世界。
宴深深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走了进去,窝到沙发上,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小腿。
“呼——”
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她虽然代替了宴深深,但从小在垃圾都是个宝的平安台生活了五年的她,身上是市井的流氓气,在世界最底端,离地狱最近的地方爬上来的她。
没什么所谓的矜贵气质。
她扮得了江湖浪子,演的了说书先生,做的来让人呼来喝去的店小二,却唯独学不会,怎么做一个人上人。
她所有的底牌都是她自己。
宴深深心想说白了就是个不值钱的人,也做不了值钱的人。
“多大年纪了还想这些有的没的。”宴深深骂了自己一句,“你是不值钱,你忽悠值钱的不是挺顺手的吗?”
宴深深想到了当年那个被自己忽悠惨了的世界bug级的人物。
那个人可太值钱了,天生地养,浑身上下写着矜贵两个字。力量跟法则同源,没人知道他是个什么种族。
可惜有点傻。
让她两句话给忽悠来了。
宴深深没忍住,笑了笑。
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见这个金蛋,再见这个自己的‘不二之臣’。
整个人已经陷到沙发里的宴深深裹了裹身上的风衣,思绪忍不住的发散。
三千年,那么遥远的数字。
她活了不过两天,跳窗翻墙打滚,医院里走了一遭。
她却觉得这两天,比那三千年都长。
连那个时候的事情都无比清晰。
推翻神族的统治,她付出了多么大的代价呢?
她想,她是多么怕死的一个人。
她怕不能呼吸,怕血液不在流动,怕心脏不在跳动。
整整三千年,她看着自己理想的世界建立,却不能参与,不能说话,喜悦无人分享。
她那么讨厌神族,却被冠上神的姓氏,成为神。
愤怒一度点着她的理智。
她在黑暗中自己握自己的手,告诉自己。
“活着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