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祢正平大起寒士论

曹操听至此处，激动的双手攥着陈登的手就不撒手了。

曹操元龙，徐州的事情，就拜托你了。操请朝廷为汝父加俸禄到二千石，再任命你为广陵太守，与玄德一南一北，把吕布看牢了。

陈登曹公放心，那吕布请为徐州牧的事情？

曹操吕布这个人哪，反复无常，你给他再多的好处，他都会反叛的，你看袁术对他多好，也还是没什么用，这个人就像鹰一样，不能喂饱了，稍微给些吃的，饿不死就行了。

陈登曹公高见，只是此一回，袁术必然愤怒起兵，曹公可有应对?

曹操这是自然，朝廷会兵出陈国和谯郡，既能把袁术的沛国看住，又能让袁术不得不留重兵在淮南一代。

陈登如此，登可为朝廷挫一挫袁公路的锐气。

曹操不止这些，朝廷还派了刘琬过江去，给孙策一个征伐江南的正式名头，让他不必依附于袁术，斩掉他的臂膀。若东方事成，我必挥戈西向，从张绣手里夺回南阳，把袁术四面包围，赶他入穷巷。

陈登曹公高明，如此登就回徐州复命。

陈登与刘备一道出了许都，刘备重返小沛，陈登直奔下邳，而曹操来到了孔融府。

曹操文举兄，我来你府上讨酒喝，自从朝廷下了禁酒令，街上已经没有酒可以买了，这许都城只怕只有你这里还能闻到一些酒香。

孔融孟德兄，你这是在指责融不尊法度?这许都以前就是个小县城，要按都城的标准修，我这个将作大匠可是通宵达旦，夜不能寐。全靠这点酒提神。

曹操我素知文举辛苦，这不是就代表朝廷来慰问?

孔融孟德啊，你这个太假。想见祢衡嘛，绕那么多弯干什么？不过正平可不是常人，若孟德以常人待之，还不如不见。

曹操如此就更要见上一面。

孔融退下，把祢衡请来，自己跑后院钓鱼去了。

曹操正平，我广开言路，唯才是举，你怎么迟迟不来为朝廷效力，反倒自在家中逍遥?

祢衡这街上都站满了人，曹公还会从街上过吗？

曹操自然不会，人挤人，可是会挤死人的。

祢衡如此曹公效仿周公吐脯，天下名士齐聚许都，不正如大街上都站满了人?亨又何必再去挤破头皮再占一个位置。

曹操那你还是来了。

祢衡我来，就是给曹公讲个故事。

曹操想不到正平还有这种本事，快些讲来。

祢衡鸠占鹊巢，讲完了。

曹操正平果然是个痛快人，但不知道这鸠是何人，鹊又是何人?

祢衡这鸠自然是颍川名士，至于这鹊嘛，曹公难道不知道?

曹操哦？颍川自古多名士，皆高洁正直之客，从未听说哪个颍川的名士占了谁的房子。

祢衡这颍川在洛阳之腹，本就与京城不远，现在曹公在许都重建社稷，更是把颍川变成了司隶。

曹操文若所举皆得当，不因仇而避，因亲而举，这点是全天下都看到的，那郭嘉与他素来不和，他还是毫不避讳的举荐给了朝廷。

祢衡曹公当知，如果天下祸乱的根源，在于北有袁绍，南有袁术，袁术已经僭越，袁绍也早有不臣之心。

曹操当然，这点我早就知道。当年先帝还在位的时候，袁绍就托王芬来找我，要另立新君，董贼迁都长安后，更是要请故大司马刘虞为帝，不臣之心昭然若揭。

祢衡可袁家四世三公，当年各个都是像荀文若一样的君子人品。

曹操说下去。

祢衡曹公请想，这荀彧固然是君子，所举皆得当，但一人之察举，必为一人之遭逢，一人之遭逢，必然在郡县之内。荀令君就算再无私心，他所认识的人当中大半也是颍川人，这些人上位之后，感念荀令君的举荐之恩，再察觉人才时，必会先留意荀家子弟。这民间若有想为朝廷效力的，也自当会去结交荀家子弟。

曹操正平想说什么？

祢衡曹公怎么能够保证，百年之后，三代以降，荀家不会变成门生故吏遍天下的袁家，荀家不会出一两个袁术袁绍一样的逆贼，一旦有那么一天，朝廷何以制之?万世之计，当废名士之察举，开公学于乡里，选寒士于乡野。

曹操正平真国士也，受我一拜。正平既有如此大才，缘何以狂客自污。

祢衡衡若不如此，何以见曹公，那孔文举沽名钓誉之徒，杨德祖有名无实之辈，衡若不称赞此二人，显得和他们一样中看不中用，他们又怎会在曹公面前举荐?他们这些尸位素餐的家伙，若知道我是来掘他们坟墓，毁他们根基的，又怎会让我说话?

曹操哎，可惜了。正平之言虽字字珠玑，但正平之策，操却不能用。后世之事，自有后世之人。

祢衡我知曹公知我，这就足够了。自今日之后，衡还是那个狂客，今日之谈也从未有过。曹公可以不纳一狂客，但不可不纳一国士。

曹操哎，你我恨不早相逢。

后来，祢衡裸衣奏渔阳，天下皆以为狂，唯曹操不罪，后又数犯颜，群臣相讥，曹操不得已放祢衡于刘表，刘表非真爱士，逐祢衡于黄祖，黄祖挥刀砍了一代狂客。

只是这个怀疑的种子，在曹操心里开始生根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