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此生最悔喜卿不敢言

　　腊月二十八，林飞的哥哥结婚。

　　这场婚礼跟午安想象中的婚礼差之千里，就连林飞，都在她耳边不停抱怨说她哥对不起她嫂子，给了这么个寒酸的婚礼。午安有些好笑地问她:“照你这么说，你嫂子就该在婚礼上大闹一场，帅气的脱下婚纱走人？”

　　“怎么不行？女人一生一次，多重要呀！”林飞较了真,“以后我结婚，别的不说，拖地几十米的婚纱得穿吧，还有什么场景布置啊之类的，最起码也浪漫点吧，再不济，也应该有《Beautiful In White 》吧！什么都没有，老娘嫁他干嘛！？”

　　“可是，你看看，你嫂嫂多幸福，她完全不在意这些细节，我们所看到的这些，已经让她感到莫大幸福了。”午安略带慕艳地看着在新郎怀里笑的得花枝招展的新娘，客人们不知在打趣什么，新娘羞得只往新郎怀里钻。午安有些失神,“多幸福！”

　　林飞抬手在午安眼前不敢相信的摇着:“午安，谁当初比我还挑剔的！怎么，本性改了，当初……”她突然停了嘴，略带歉意地看着午安,“安安……我……”

　　看着她局促不安的样子，午安有些好笑:“我喜糖还没吃呢！讨喜糖去！”

　　说罢，强拉着她往人堆里钻，“大哥的糖我必须得吃，沾喜气，早日得个如意郎君！”林飞大笑着拍打着午安的背:“好啊，午安你个不要脸的，打这坏主意呢，老娘都还没找呢！”

　　她们挤到新朗新娘前面时，新娘正在撒花糖，午安和林飞像个孩子似的，在人群里抢来抢去，巴不得糖都进了她们俩口袋。客人们哈哈大笑，两个年轻的姑娘跟猴儿似的和小娃娃们你争我夺抢糖果，可比看大戏有趣多了。

　　抢了糖，她俩又悄悄溜进新房，正巧碰上林飞妈在安排滚床童子，林飞一听，立马坏主意又出来了，趁着人们都不在，两个人在婚床上来来回回滚着圈，从床头滚到床尾，翻来覆去。正滚的开心，却突然听见一声咳嗽，两人立马吓得滚下床。午安动也不敢动，脸涨得通红，又羞又急，又悔又恨，心里直骂林飞出馊主意祸害人。林飞也是吓破了胆，弯着腰直道歉:“妈，那我们错了，再也不敢了！”

　　直到听到憋不住的笑声，午安和林飞才反应过来，新郎新娘笑的直喘气，新娘捂着肚子指着我俩说不出话:“你两个活宝……哈哈哈……滚喜床是这样滚的……哈哈哈……”在新郎新娘的背后，还有一脸嫌弃的向阳。午安羞得想死的心都有了，林飞也羞得说不出一句话。

　　最后在新娘的笑声中，她们落荒而逃。连酒席也不敢吃了，买了两打啤酒坐在村口的麦秆田里吹冷风。

　向阳不知什么时候坐在她们身边。林飞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聊着天，午安默默地拿着啤酒灌，连带着冷风和飘落的雪花一起。

　　“午安，你以前不喝酒，沾酒就醉。”向阳突然绕过林飞看向午安。

　　“是吗？人总是会变的。我记得你以前不抽烟的。”午安盯着他脚下踩熄的几个烟头，拿着啤酒颇为好笑地敬了敬他。

　　向阳哑然地看着午安，过了一会儿，他起身离开，午安看了看他奔跑远去的身影，又灌了一大口酒，装作漫不经心:“飞飞……你喜欢他。”不是疑问，是肯定。

　　林飞有些诧异:“谁？”又瞬间反应过来，有些悲戚，“这么多年，没变过。有时候，很希望不认识他。但有什么用呢？”

        午安伸手理了理衣领:“我不恨他。从没恨过”

　　“午安……”

　　“林飞，是真的。我只是……见到他……就觉得心脏疼……欺骗,捉弄，爱情,友情……我一看到向阳，我就喘不过气！”

　　“午安，对不起。”林飞泪流满面，“我们初衷只是单纯为了你好，我们错了。”

　　“林飞，如果喜欢就在一起吧，你从来没有像这样如此喜欢一个人。”

　　“可以吗？”林飞有些不敢确定，“有些事，时间是无法治愈的……我……”

　　“向阳！”午安向远处招了招手，林飞顿住，跟着午安看向远处，向阳在朝她们的方向奔跑而来。

　　“林飞，你会幸福的！”话音隐匿在午安的微笑中。是的，她的阿飞会幸福的……

　　这是向阳五年来第一次见到午安笑，他有些愣神，停住脚步不敢动，怀里抱着一箱啤酒，鼻子冻的通红，就像小时候午安在麦田里扎的吓鸟用的布娃娃，午安乐得有些忍不住:“我的葵花点穴手已经失效了，可以动啦！”

　　……

　　那天晚上，他们三个人缩在冷风阵阵的麦田里，喝了好多的酒，说了好多的话，林飞说，真的好久没有这么快活过了。

　　等午安醒来时，她正陷在小小的沙发里，睡的全身跟被谁打过架似的疼。午安摇摇晃晃进了卧室，林飞正躺在床上睡得正香。

　　午安气的一把揭开她的被子:“好啊，你个没良心的小蹄子，放我在客厅里睡着，自己舒舒服服在这躺着！”

　　林飞冷得跳起来:“午安，你觉得你还有理了？昨晚看着您那豪气的样子，还真以为姑奶奶您酒量见长。嘿！谁曾想，就是个纸老虎，喝不了还逞强！”林飞叉着腰，气势汹汹,“非不在房间睡，说要上厕所，一会儿跑一会跳的，在沙发上睡着谁也拉不动！”

　　林飞的话突然把午安的记忆拉回，好像真有那么一回事……

　　大概是半夜，午安突然从床上惊醒，硬拉着熟睡的林飞去厕所，又逼着林飞去厕所给她送纸，这还不算，在林飞的惊恐声中抱着林飞站在餐桌上一遍又一遍地唱《小毛驴》，甚至，夺了林飞的吻，还对她上下其手！

　　不！午安抓着凌乱的头发不敢再回忆。她真的不知道喝醉酒后会是这种结局。

　　“想起来了吧，你自己想想你说的那些淫词！”林飞咬牙切齿地在午安面前学着,“飞飞，你丫怎么这么软！飞飞。你身材怎么这么好？！飞飞，我爱你！”

　　“停！我错了！”午安崩溃求饶，“我不知道我……”

　　“啥也别说了，既然醒了，老娘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林飞抓住午安一顿乱挠，午安吓得连连求饶。

　　正当两人闹得欢时，一阵电话铃声打断了他们，是向阳，他想找午安谈谈。

　　午安忍着不适收拾好，准备出门，却见林飞窝在被窝里看着她。她有些奇怪:“怎么了？”

　　林飞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话出了口:“安安，我真的能和向阳在一起吗？”

　　午安有些好笑:“当然，你是这世界上最配得上他的人！”

　　“嗯，会的！”林飞暗暗坚定，朝着午安灿烂地笑了笑,“快去吧，别让人家等急了，你知道他那毛脾气的。早去早回！”

　　虽有些奇怪，但午安还是出了门。

　　午安和向阳是在新开的一家奶茶店见面的。这个地方，对于他们，既熟悉又陌生。向阳首先开了口:“原来的书店搬走了，于是就变成了奶茶店。”

　　午安不由得感叹:“时间真快，什么都变了。”

　　向阳喝了一口热咖啡，沉默了半晌:“我没变，午安，这么多年，我都没变过！”

　　午安抬起头，看着自己对面的大男孩，五年过去了，稚嫩的他五官变得硬朗，麦色的肤色始终还和当年一样，唯一变得，就是他们之间已经沧桑……午安眯了眯眼:“向阳，你知道的……”

　　向阳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颓然软坐在靠椅上:“所以，午安，昨晚我说的话，你是……你是在明确的拒绝我吗？”

　　午安茫然地看着他:“什么？”

　　向阳自嘲地笑笑，眼神里充满了失落:“原来在我们之间，连最起码的在乎都没有了……”向阳眼神坚毅，探着身子紧逼午安的眼眸,“午安，昨晚我说，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既然你没听见，我再跟你说一遍，我喜欢你，午安！我要跟你在一起！”

　　午安被他的话震得不知所措:“向……向阳……你……”

　　向阳猛地握住她的手，语气愈发坚定:“午安，我不像其他人，我会对你好！我喜欢你，喜欢了好多年。现在，你又重新回来，这就是老天给我的福分！”他越说越激动，声量大的整个奶茶店里都能听到,“午安，你的伤痛我来抚平！你的噩梦我来治愈！跟我在一起吧。”

　　午安气急地拍打开他的手，看着四周传来的探究的眼光，突然后悔今天的见面:“向阳，你疯了！我们不可能的！身边的人不珍惜，偏偏要来作践我们之间的友情！如果你再这样，我们之间就彻底完蛋吧！”

　　“午安……”向阳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语气中带了一丝哀求,“午安……”

　　午安有些后悔说的那这重话，又没有办法向他解释，只好提起包包准备离开:“向阳，你冷静几天吧。”说完，也不再看他，径直走了出去。

　　“午安！”向阳叫住了门口的午安，眼眶泛红,“安安，我这些年最后悔的事，就是，喜卿不敢言！”

　　午安难以置信地回过头，看着向阳悲切而又恳求的眼神，不敢再停留，转身跑走。她生怕她会忍不住当着向阳的面泪流满面，“喜卿不敢言”，这句话，心酸的似曾相识……

　　是的，在跟向霖在一起之前，她曾在给向阳的生日礼物里塞了一个纸条，上面写着:喜君不敢言！

　　但，错过就是错过，当她的人生被向霖毁得一干二净的时候，她就再也不敢去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