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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标签: 小说同人  改变薛洋命运  晓星尘薛洋     

薛洋重生

  薛洋最后的意识停留在眼前的一片金色袍角上。他失了锁灵囊,失了道长给的糖,重要的东西都没有拿好,赔了这条命也不可惜。可是他不想死,他想再见道长一面,由得他杀了自己也甘愿。

  漫无边际的黑色里,虚虚实实地沉浮。薛洋知道自己死了,只是不知道为何在这里,不是魂体,不是魂灭,就只是困在无尽的黑暗里,意识清明的枯等。他回忆着在义城的三年,平淡美好到物是人非。他恨,他也杀了所有犯错的人,甚至自己。后来他想自己断指的幼年,想遇到金光瑶的少年,想得最多的还是晓星尘,反反复复,没有厌烦。

  起初,他不过是为了报复,又听人说他腿瘸,欺他眼盲,顺势就想看看这个清静高洁的人手上沾了血会如何?他想着,等他厌了这过家家的游戏,走时定然有好戏看了。可是他没有想到,一天天拖下去,他舍不得走,他已离不开这小小的义城,离不开那个唯一给过他温暖的人……

  凝滞的时间漫长的令人发指。薛洋开始臆想,若是重来一次,自己没有灭常家满门,没有屠白雪观,也没有欺瞒道长去杀人,他是不是就可以清清白白的站在道长面前,得到他长久的相伴。如果那样,就好了……他轻呵一声,自欺般闭上眼睛。

  疼痛感遍布全身,头皮似乎被狠狠扯过,整个头都发晕。比这厉害千百倍的伤薛洋也受过,并不在乎,令他惊异的是,他不是死了吗?

  急切的睁眼,眼前是熙攘的大街。薛洋缩在一间酒楼的外墙角,不知在等待什么。低头一看,小小的完好的手掌,粗布带着补丁的衣衫。这是哪里?他为什么会在这里?转头细细打量面前的这间酒楼,就见那小二正蛮横的驱赶一到门前行乞的老头。这是……这是自己去寻糕点的酒楼!他,他真的重生了吗?

  薛洋蜷起身子,脸埋在胸口,闷闷的笑起来,继而不可抑制的大笑,像是要把守了八年义城,以及在暗夜中困了不知多久的郁气通通发泄出来。笑得多了颤音,他忽得用手臂掩住双眼,低低的说:“道长,我来找你了,你不要再不要我好不好……”

  那小二见刚刚被打出去的小孩不仅赖着不肯走,还疯了似的大笑,走过去,骂道:“发什么疯呢?滚一边去!”

  薛洋抬头沉沉的看着他,不发一言。只是个小孩,这一眼,却让小二觉得毛骨悚然,如同被毒蛇盯紧一般,不敢再说话,留下一句“快走”匆匆溜了。

  薛洋起身,一点点摸过左手小指。常慈安,道长说不许杀人,那我收点利息可好?为了少年断指时无处求医,饥痛难捱的日日夜夜,这不过分吧。他向前走了一段路,不出所料地看到常慈安正走向牛车。看着这折磨了他一世的场景,压抑的愤恨倾涌而出。如此机会,不可不为。他冲了过去,抱住常慈安的大腿。

  常慈安见有个孩子一声不吭上来抱住自己,愣了一下,刚刚被人打了一顿,心里烦躁的很,抬脚就踢。薛洋顺势抱住他的腿一拉,将他的腿别在车轮下,然后转手夺过车夫的鞭子,朝牛狠狠抽去。牛受惊,撒开蹄子向前跑,就听到“啊”的一声惨叫,常慈安整个人瘫在地上,抱着小腿不住地哀嚎。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惨叫响了再响,人们才反应过来,聚在一起,指指点点。

  “这常慈安仗着自己是此地修仙世家,平日里横行惯了,现在糟了报应了吧,啧啧”

  “可不是么,我先前还见他哄骗小孩,哎呀,好像就是刚刚那个小孩。”

  “自作孽啊……”

  那车夫慌慌张张拉住牛,回头吼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驱散人群,找小孩时,影子都没有了,只得一脸灰意的拉了主子回去,承受关乎性命的怒意。

  薛洋则是趁乱跑出城,到了山野外的坟地。扒坟驭鬼,无需灵力,对现下的他正好。他坐在一修的稍显讲究的墓边,靠着墓碑,细细的端详着左手的小指,越看越是欢喜。往日断指有多痛,这刻就有多兴奋。只是那常慈安被折了腿,定不会善罢甘休。他可以来人便杀,不过不想再随意沾血,他还要去见道长,这里不便久留。不过要去哪里是个问题!

  晓星尘当年出山结交的友人是宋岚,有“清风明月晓星尘,傲雪凌霜宋子琛”的美名。薛洋心里不想承认,现实是只需找到宋岚,跟着他,就能早日见到道长。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前去白雪观。

  正沉思着,远处有人声传来。

  “你不是看到他朝这个方向走了?人呢?”有人恶狠狠的说,似乎憋了一肚火,逮着人就想乱喷。

  有一唯唯诺诺的声音低声接上:“确实有一个衣衫破烂,身量大概……大概这么高的孩子来这边了,小的不敢骗大人啊。”

  “哼,谅你也不敢欺瞒。”

  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已经能隐隐听到脚步声了。薛洋慢条斯理地站起身,嘴里喝道:“还不起来干活。”稚嫩的声音无形中多了一股森然。

  顷刻间,林中气氛抖变。鬼泣声声,不绝于耳。这声音幽幽咽咽,忽远忽近,领路的人听了,吓得软了腿,坐在地上,向来路爬去,忽的被一只手拎住领子。那手冰凉沁入心底,绕着脖子转了一圈,到身前来掐住他的脖子,他的呼吸都停了,然后眼一翻,晕了过去。因为那手只是手,也就延了短短一截手腕,断口处血肉模糊,垂在他心口。

  其他刚刚还嚣张的人这时也惧起来,纷纷出剑对付起纠缠着自己的厉鬼,凶尸。

  薛洋站在一边,没有动手,心里冷笑。瞧瞧,常慈安,你受伤了有人赶着给你报仇,有人端着药食送到身前,我呢!我苟延馋喘的地活下来,拧着性子借试阴虎符报了仇,也害了唯一对我好的人,这次为了那人,放过你们,是你们的运气。

  厉鬼,凶尸对上修士并不讨好,胜在不痛不死,可以慢慢消耗。等那些人气力不支,晕了大半,薛洋才走过去,翻了翻领头人的衣袋,却发现还是个老熟人,常萍。想起这人前世被凌迟时扭曲的不像是活人的脸,他轻笑着拍了拍地上人的脸,没有动手。拿走常萍身上所有有用的物件,薛洋招招手,寻了一最强壮灵活的凶尸,稍加炼化,就坐在他肩上走远了,远远看着倒像是一对亲厚的父子。

  常萍刚刚被盯着,身体绷得像一块钢板,又出了一身冷汗。那明明只是个七岁的孩子,他的手碰到自己的脸时,心里竟然会生出被活剐的错觉。长舒了一口气,常萍彻底软倒在地,父亲惹得这人,不是那么简单的……

  薛洋既已决定去白雪观,又有了盘缠,却一路专挑深山荒野的走。遇上邪魅鬼怪,心情好时,也会顺手除了。他承认,怕前去镇上又做出掀人摊子,伤了人性命的事来,就只买了些糖,收在袋中。也因荒林邪祟多,他尽可以放肆的宣泄重生的喜悦。毕竟,除妖降鬼最是符合正道的做派。

  看到常萍,薛洋心中完全定了下来。这是一个有晓星尘的世界,他还没有与自己产生隔阂。这次,他一定不会再让那人眼盲,也不会容许所有人欺辱他。他若要做这世间的卫道者,自己就一直在他身边,为他挡下四面枪戟箭雨。往日是他惹下乱子,害得他们对立仇视,八年苦思,他终于认清什么是自己想要的,必然不会再放开。

  一路到了白雪观,薛洋遣退凶尸,找了一处避风的地方窝着。他盯着门口出入的人,想看看宋岚在不在这里。

  这里出入的人大多穿一身大襟宽袖的深蓝色道袍,手托拂尘,一派飘然出尘的派势,与前世无异。

  薛洋暗暗在心里笑了俩声。屠白雪观时见过这些人吓得哭爹喊娘的样子,实力也差劲得很,现在看倒是很能唬人的。白雪观内除了宋岚,和一个貌似是观主的男子,其他人都不值一提。记得那男子很是爱护弟子,当时抓了年幼的弟子威胁才逼的他就犯,他心里不耐,却也敬佩。为了别人放下手中的刀,确实又蠢又正,对他来说,是省事不少。

  几个少年出门来了,当头的人年龄不大,大概十多岁,板着一张脸,衣袍整洁,不染纤尘。薛洋认出那是宋岚,一喜。那几人去了山下,薛洋暗暗跟在后面,来到市集。

  “宋师兄,这里好热闹,我还是第一次来呢。”有个圆脸小弟子兴奋的东看西看。

  “不要乱跑,我们速速买了东西回去。”

  “好好。”小弟子答应着,目光仍流连在摊铺上。不留神撞上一凶神恶煞,衣衫褴褛的男人。

  “干什么呢?没长眼吗?”那男人大吼一声,推了小弟子一把。宋岚转身,手中拂尘卷上那男子手臂。但是力气过小,堪堪拉住。

  那男子瞄了一眼宋岚腰间挂的钱袋,骂咧了几句后挣开拂尘走了。薛洋的角度没有被拂尘挡住,正好能看到那大汉顺走了宋岚的钱袋。心里一阵大笑,没有想到宋岚也有吃瘪的时候。那里不知有没有什么好东西,且去看看。

  薛洋在一巷子里截下了大汉,钱袋刚拿到手,正要打开。就听到身后传来少年的声音。

  “多谢小兄弟为我夺回钱袋。”

  什么?为你?没搞错吧,这也来得太快了点,看来不傻。既然决心要跟着他找到道长,不如直接相交。

  “那男人鬼鬼祟祟拿着一干净的钱袋,我看着不对劲,就夺了来,没想到是小道长的。”薛洋笑道。说着把钱袋交还给宋岚。

  宋岚一脸感激,微微颔首。打量了他一下后,眉头微蹙。薛洋疑惑地低头看了自己一眼,本就破旧的衣衫在林间刮开不少口子,长年营养不良更是让他看起来弱不经风,活脱脱一个小乞丐。以为他嫌弃自己,正要开口,宋岚抢了先。

  “小兄弟若是没地方去,不如待我请示师傅,去白雪观吧。”宋岚诚恳道。

  去白雪观?生活在一堆仇人中吗,何况还有眼前这最大的隐患。薛洋撇撇嘴,没有说话,他是来找道长的。

  “观里生活清苦,但是可以与同辈相交,修习功法……”宋岚说着,见对面人一脸漠然,悄悄消了声。一脸失望地告辞离去了。

    薛洋还是回了白雪观……观外的墙角。他只需在这里待几日,大致摸清宋岚的生活,就可以暂且离开了。当地方一霸也好,当兰陵当客卿也罢,总是自在的多。

  连着赶了数天的路,心情又放松许多,他不由微眯着眼,靠在墙角睡着了。

  宋岚带着老观主来的时候,就见一瘦瘦小小的孩子蜷缩着身体,窝在墙角,好不可怜。

  “师傅,他为人正直,又幼小无依,您就带他回观里吧。”宋岚在回程路上就觉得有一人在背后跟着,假意回观后暗中出来查看,发现坐在墙角的薛洋,以为他改变了主意,就找了师傅来。

  “看来受了不少苦,可怜的孩子。”老观主走到薛洋身边,试图伸手抱他起来,带他回观。

  谁料还没有碰到小孩,那孩子就睁开眼睛,摆出防御的姿势。双眼冷清清的,泛着寒光。看到他,更多了分警惕。

  老观主只当他是从小被欺负惯了,多了这戒心,更加怜惜。手收回来,改为抚上头顶软发。看到小孩犹如小兽呲牙般凶恶的眼神,摸了一下,讪讪放下了。

  “随我回观里,做我的亲传弟子吧。”老观主叫褚佑,只是当了观主多年,并不老,青年模样,五官虽不惊人,配上温润的笑意,出彩了不止一点,哄着人不由的去相信。

  薛洋被人吵醒,心中正憋着一股气,眼前人一笑,却是愣在原地。没想到这人笑着,竟与道长有几分像,拒绝的话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褚佑见他呆住,轻笑了下,牵了他的手,顺利回到观里。

  宋岚在身后默默跟着,眼角眉梢多了喜悦,他有小师弟了!

  薛洋跟着那人走到观里,才觉得自己似乎上当了。前世一副肃杀冷酷的样子,今日一笑,竟让自己想起了道长,忍不住想多看几次。不过只是多了些约束,离宋岚也近,也没什么。

  穿上深青色道袍,被领着去了弟子舍,分了一间屋舍。薛洋在白雪观安顿下来。

  相处日久,宋岚因市集中的事,对薛洋不自觉多了几分关注。他觉得小师弟有些孤僻,不去接触同龄的弟子,对自己,也就远远的跟了几回,并不亲近。每次他想离近些,小孩就会躲开,好几天不露面。小师弟唯一主动靠近的就只有师傅,常在师傅讲学的时候盯着看,少了些戒备,看着可爱极了。

  薛洋不知道宋岚心里想什么,就是觉得他眼神有点怪。来白雪观真是错误,每天都要面对一群小屁孩,烦的他想把他们扔到乱葬岗。看到褚佑胜似道长的笑颜,才能忍住几分。不知道道长什么时候会出山,这次,他很安分,道长定然不会觉得他恶心了吧。

  世道变幻,风起云涌。温氏一家独大,惹玄门百家众怒,终遭覆灭。当年白雪观的小弟子们也如抽芽般,长得飞快,一个个挺拔如竹,意气风发。

  人们所见,最为瞩目的是一身材高挑,立姿极正的黑衣男子。他身背长剑,臂挽拂尘,衣袂飘飘,很有几分清傲孤高之气,正是宋岚。(来自原著)

  此时,他正一脸无奈的看着头枕双臂,躺在屋顶的黑衣青年。

  “师弟,明日我们去梧州夜猎,你要一同去吗?”

  屋顶上的人闻言,起身跳到宋岚面前,微弯嘴角,露出尖尖的小虎牙,说:“师兄去,我自然是要去的。”

  宋岚替他整了整揉皱的衣衫,轻斥:“平日不好好练功,一听要出去就来劲。”他这师弟天赋异禀,却总是不好好修习,逃学无事可干,也不会安生坐着。师傅开始时还要他代为照看几分,后来见小师弟功法没退反进,就由他去了。

  “师兄优秀卓绝,我功力差劲些也无碍。”薛洋嘻嘻笑着,眼底清亮 。

  宋岚微微笑了一下,叹道:“你啊,不省心。准备好行装,我们明日午后出发。”薛洋笑着应下,各自去准备了。

  这几年,薛洋待在白雪观,与众人相处,不远不近。不同于他见过的市井无赖,或是一脸蛮横,让人看了就想动手狠狠揍上一通;或是一脸讨好,算计,假的令人牙酸,不想多看一眼。这里的人多是温润正直的性子,与他们待久了,周身戾气都散了不少,样子倒是没有多变。

  薛洋虽在白雪观,却不配拂尘,只拿剑,一身纯黑衣袍裹住瘦削身体,腰长黑发用绑带束起。本该稳重的黑色,穿在他身上,被少年英气俊秀的容貌染亮了几分,一笑露出小虎牙,就只剩满满的少年气。他虽正经学了术法,也没有忘记本行,私下里鬼道修为不曾落下。

  有个过度操心的师傅,这些年弟子们都甚少出观,年龄大了,实力强了,他们那护犊子的师傅才肯让他们去附近的地区夜猎。薛洋记得道长就是近几年出山的,更是跟紧宋岚,怕错过相见的机会。

  梧州城距离白雪观不算远,御剑一刻钟就可以到达。

  宋岚一行人落在一处小镇上,准备歇息一番,晚间进山。听说此处的妖邪并不厉害,褚佑才肯放他们来。这小镇上也确实没什么紧张的气氛,和乐融融,四处可见到人走动。

  宋岚腰背挺直,步伐均匀,步调沉稳,走在前方,如同开锋的宝剑,锐不可当。薛洋跟在他身后,勉强挺直脊背,步子迈得马马虎虎。再后的其他弟子则是叽叽喳喳谈论着出观见到的各种风光。

  他们在一处茶馆坐下,周围零散的坐着几个人。见他们不同于常人的装束也不稀奇,自顾谈论着。薛洋用手撑着头看了一下邻桌坐着的人,对方谈话不经意间传入耳中。

  “吴兄,你还没有恢复之前的记忆吗?嫂子身体可有好些?”

  “哎,不知怎的,总是想不起来,大概是人老了。内人还是那个样子,每日做相同的事,也不厌烦,劝也劝不住。”

  “吴兄莫急,不过是些小问题,过段时间会好的。”蓝衫男人拍了拍旁边人的肩,空气中多出了一丝草木清香。

  “也是,不是大事,也急不来……”那人说完不再开口,想端起桌上茶杯,手颤了俩颤,茶都撒在了衣服上,下摆湿了大半。一阵手忙脚乱,那俩个人也就不再多添,转身回去换衣物了。路过薛洋身边时,刚刚的青草香气更浓了,薛洋有一瞬恍惚,总觉得这味道不对劲,又实在想不起在哪里闻过。

  到晚间,人都散了,夜猎也拉开帷幕。宋岚将前来夜猎的八名外门弟子聚在一处,仔细叮嘱:“大家跟好队伍,不要走散。遇事就由小师弟带大家离开,我来断后。”说完走在先前探路。

  林中阴森幽暗,只月光透过树梢洒下来,可依稀辨别不远处的事物。他们顺手抓些小妖小鬼,一路走去,颇为顺利,只是走到林中深处,隐约能闻到淡淡草木香。

  林中有草木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其他人都没有多想,只薛洋多嗅了一下,握紧手中的剑。

  异变突发总在一瞬之间。先是周边的草木疯狂的颤动,似乎有腿就会立马拔足而奔。渐渐沉寂下来时,是冲鼻的草木味直接刺激人的五感,让脑子都昏沉开来。

  宋岚在有味道传来时就让大家都捂住口鼻,还是有人因修为不精神智涣散。

  薛洋在浓郁的草木香里勉力保持清醒,也终于记起这是何种妖物。木魄以草木之身成精,却喜食人精魄。又极为挑食,非纯净魂魄不食,非金丹修士不食。若是被缠住吸食了部分魂魄,就会失去一段时间的记忆,身体则带有草木香,内里衰老速度加快,耗尽魂魄力量,成为空壳,外表则如同活人,重复往日生活,人称“活尸”。

  他和宋岚对视一眼,显然都已经知晓现状。他们都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这么难缠的妖物。不过这妖物惯会遮掩,被害的人不是成为花泥就是失忆成为空壳,难怪少有人发现。现下这里只有他们二人结出金丹,首要目标肯定在他们身上。只要吸引住这妖物的注意力,其他弟子就可以趁机离开了。

  薛洋想,他还要依着宋岚去找道长,又有诡道傍身,此处怨灵也多,前去引开再合适不过了。更何况他们二人,只有宋岚能带领其他弟子安全离开。

  “师兄,带其他弟子离开,我去拦住那妖物。”薛洋低声说完,拔出手中的剑,径直缠上破空而来的枝条。手中的剑名为思尘,是学有小成时师傅带他去兵器库挑的,不如降灾顺手,却也是灵宝。那些枝条撞上凛凛剑气,被碎成段状,又有更多的枝条从暗处窜出,想要闯过剑光,缠上薛洋的身体。

  “师弟,你……”宋岚没有拦住薛洋,又需有人带其他人离开,焦急无奈也只能先聚了还算清醒的几人带着修为低微,已神智不清的弟子先离去了。

  薛洋见人远去,对着攻势愈加激烈,多了暴躁的妖物轻笑:“复仇的时候到了,不急。”

  轻声呢喃,林中顿时鬼泣声声。凶恶之人虽然不符合妖物的食性,路过也逃不开,只能葬身此地。无故横死,恶怨成灵,平时被压制着,今日则是终有的反噬。成百上千的灵体,尸身从地底爬出,那些枝条还没有近薛洋的身,就被怨灵撕成几节。

  薛洋记得木魄因常年以魂魄为食,体内的珠子有温养魂魄的功效,现在碰上,不由想亲自看看。他御剑飞向林中深处,在枝条源头看到一高百尺,枝叶繁茂的大树。枝条疯狂的弯曲,扭动着向他缠来,比刚才更密。怨灵一一挡下,薛洋举剑刺入大树,找着珠子所在。

  “师弟,师弟……”忽然传来宋岚的声音,薛洋不得已退了怨灵,自己挥剑挡开枝条。好在木魄已被薛洋刺了数剑,攻击没有方才那么凌厉了。他一边寻着珠子,一边回应:“师兄,我在这里。”

  树干上又多了数个窟窿,薛洋才在树下根部探到隐蔽的灵力气息。他拔剑刺入树干,运起灵力,把剑转了一圈,面前树洞就多了一发光的珠子。心中一喜,探身去取。谁料那木魄觉察生命危机,一枝条携着余下全力,以比先前快了数十倍的速度狠狠刺向薛洋心脏。

  薛洋刚捞到珠子,感到气劲袭来,想要闪开,还是慢了一步,被枝条擦伤腹部。那气劲极大,五脏六腑受到震荡,薛洋不由口吐鲜血,以剑支地稳住身形。好在木魄没了灵力来源,也无法再与他相斗。

  宋岚赶到时,就看到小师弟手捂腹部吐血的样子,赶忙奔上前,细心查看。他把其余弟子安顿在林子边缘,就匆匆赶回来,还是迟了一步,是他没有照顾好小师弟。

  简单上药,小心地扶起,宋岚一脸自责,惹得薛洋笑出声来:“师兄,是我自大,这不怪你的,我们快回去吧。”

  “好。”宋岚闷闷的应,心中暗暗发誓,往后,有他在,他就不会让这种事情再次发生。

  薛洋则是握紧手中的珠子,想起道长,心里微动,不知何时才能再次见到他。

薛洋负伤回观,被救弟子争相来探望不提,褚佑爱徒如子,非得勒令他躺在床上好好养伤。宋岚在旁照顾,余下时间就是在观内练功,偶尔去镇上给薛洋收罗甜食。

  薛洋见宋岚只是在附近走动,也就安然躺下,没有再跟着。

  有一日,宋岚又带了糕点回来。肃然挺拔的人手里拎着食盒,违和而带有温情。

  “师弟,今日可好些了?”宋岚把食盒放在桌上,走到床前查看薛洋伤势。“我带了一位朋友来看你。”

  薛洋只披了一件单衣,借伤敞着胸膛、腰腹,笑得没心没肺:“师兄竟结识好友了?不知是不是镇上卖糕点的秀儿姑娘?我先看看她手艺是否过关。”说着朝桌上食盒眨眼示意。

  宋岚无奈叹气,没有辩驳,只是转身朝着门外大声道:“星尘,我已说明,进来吧。”

  他向着门外,没有看到薛洋在听到那俩个字时蓦然怔住,僵硬地如同一尊石像。也没有看到那人躺在床上,哭笑不明,浑身发颤的可怜模样。

  门扉打开,脚步轻缓,渐至消音,人声响起。“多次听宋兄提起,特来拜见,叨扰了。”声如其人,温润柔和,又带着一股锋芒。

  在听到“星尘”二字时,薛洋已然无法思考,满脑子都是,是他,他来了,他终于来了。本以为长久的等待,自己一定可以淡然的面对,以不输宋岚的形象面对念了不知多久的人,却还是在一瞬间就原形毕露,溃不成军。

  薛洋抬手遮住眼睛,抑制住快要流泪的冲动,心急,道长还在这里,不能让他看到这么狼狈的自己。好在师兄拦在身前,他可以有缓和的时间。深吸一口气,勉强稳住心神,拉起一侧的薄被,盖在身上,挡住仍在颤动的手臂。手心更是被指甲无意识间压出数道血痕,还是无济于事。

  听着晓星尘温和的声音,薛洋嘴角微微扯出弧度,反复几次,在宋岚侧身前固定好。他柔下声音:“道长能来是我的荣幸。”

  薛洋贪婪小心地看着晓星尘的眉目,那眸子璀璨如星,一眼能望到底,如同初见时夺目逼人。遏制着极度的欣喜,忍不住看了一眼又一眼。就见那人眼中突然闪现出极度的不可置信,夹杂着几分恐惧,厌恶,如同看到索命厉鬼,恶毒豺狼般盯着自己,甚至微微退了一步,定在原地。

  “师兄!”薛洋心中惊疑,只得先拉宋岚救场。难道道长和他一样是重生的吗?他还记得前世的事情?否则怎么会那样看着自己。前世晓星尘自刎的样子一次次闪现在他面前,搅得他头痛欲裂,心里再次陷入绝望。他有些恍惚,像是回到了在义城守在他尸体旁的时候,每次困到极致睡去,被噩梦惊醒,看着躺在棺材里没有气息的人,进入现实的恶境。循回往复,没有音信。

  不!他不要这样!他不要……他是薛洋,是宋岚的师弟,是白雪观的弟子,道长会喜欢这样的他的,一定会的……

  宋岚听到薛洋急切的喊声,顺着他的目光看到晓星尘一脸哀戚,满目痛苦的样子,吓了一跳。这位道友是前几日在镇上结识的,人如清风明月,与自己志趣相投,一见如故,引为知己。不知何事这么惊惶?

  “星尘,你怎么了?”宋岚上前扶晓星尘坐下。

  晓星尘见到宋岚,哀苦才缓和了些,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又只是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他眼神飘忽了一阵,最后看了薛洋一眼,对宋岚说:“宋兄,可否借一步说话。”

  宋岚应承下,嘱咐薛洋先好好休息,离去。

  二人去到门外,薛洋稳住心神,悄无声息的走到门口,倚在门上听着外面二人的谈话。

  “宋兄,不知屋里的人叫什么名字?为何会在此处?”晓星尘轻柔的声音沉沉的,似乎含着深切忧虑。

  “小师弟他叫薛洋,星尘,你眼睛怎么了?”

  原来道长连他的名字也不愿听到的……若不是重来一次,结交师友,他都体会不到那些事对道长造成的伤害有多大。他想好好弥补的,只求一个机会。

  “我没事,只是偶尔会发红,宋兄,他来历不明,还是多多防备为好。”

  “星尘,小师弟自幼便来到观中,也不曾做过坏事,何来防备一说。”宋岚话语中隐隐带了怒气。

  晓星尘叹了口气,“宋兄,我初出山门,可否借宿观中?”

  “自然可以。”说完宋岚便带着晓星尘离开了,还特意把他安排在离薛洋比较远的院子里。

  

    乌云蔽月,星辰疏落。

  被暗夜包裹的屋舍静默耸立,掩盖了蛰伏的野兽。

  薛洋躺在床上,又是一个不眠的夜晚。他想着白天道长的一举一动,自看到他后,无处不在表明道长之前就知晓他,并且厌恶他。

  心中苦涩,没有想到,重来一世,努力改变,自己还是逃不过天意。放弃吗?放他走吧,不要再逼他了。可是没有他,这一世重活还有什么意义。

  他刚出山,人生地不熟,寻了地方,拘了他,是不是还有机会。

  想到这里,薛洋抬手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困在暗空中时,他已经决定不管结果如何都不会伤害道长。

  今日自己做了什么?自顾兴奋,哀恼,似乎并没有表露出认识他的迹象,也许,他还可以试试……

  次日,晓星尘按照山中惯例起早练剑。昨夜虽然未眠,养成的习惯也难以舍去。自在义城心伤自绝,他的意识混沌了很久,再次清明时是在他的师傅抱山散人身边,年纪尚幼。他早有下山的想法,困在山中,一切都有些不真实。师傅不放心,只好又待了很久,不过比起前世,还是足足早了一年多下山。

  没有想到刚见到子琛,不过几日,就看到了自己的噩梦。薛洋他前世逼得他自杀还不够吗?为什么这世他会出现在这里?是否和自己一样是重生的?他本想着,这世提前去常家护卫,阻止了薛洋的恶行,自己也就和他再无关联了。他偏偏是子琛的师弟,留着一恶人在子琛身边,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心。

  晓星尘想到这里,手中剑更加凌厉,腾飞翻转,破空声声。衣袂随剑气而动,白衣不染尘埃,风华卓然。

  薛洋在一旁靠着廊柱,一眼也不错开地看着。他长在心上的人,有包容天下的胸怀,有普世度人的气概,人人称道。只有前世的自己,挣扎在恶念中,永远不惮以最坏的想法面对他人,自己是脏的,就想把他也玷污了,寻求那一丝可怜的慰藉,奢求他能留下来,可是只能生生把人推的离自己越来越远,到后来意识到这人的好,所有都无法挽回了。所幸还可以重来一次……

  晓星尘练完剑,霜华归鞘。正想去用餐,迎面就碰到了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

  “道长,我已备好粥点,快去用些吧。”薛洋咧开笑脸。

  “薛洋,你放过我吧。”

  薛洋心里一惊,面上仍笑道:“初见道长,竟不知道长这么挑食,可是粥点不合口味?”

  “你害了我一次还不够吗?”晓星尘带了哀色,眼周发红。

  “道长这说得哪里话,我自幼在观中长大,昨日才是第一次见道长,又怎么可能害你呢?”薛洋嘴上反驳,心里却像是撕了一个口子。

  不会的,我怎么可能会再害你呢,为你挡刀剑也开心,你不要难受了。

  晓星尘见眼前人眼神清亮,不似前世般总带着几分嚣张跋扈,话语也滴水不漏,心里疑惑,莫非只有他记得吗?那这样,是不是不该迁怒……因此语气不由也软了些。

  “是我认错了人,多谢你帮忙准备餐饭。”

  “道长不用介意,帮师兄照顾友人是理所应当的。更何况,道长很是合我眼缘。”

  “抬举了。”晓星尘说完不欲再多言,薛洋也不走,就坐在一旁,默默看着。

  等晓星尘吃完,薛洋收拾了碗筷,邀道:“道长,可愿去白雪观内或市集转转?”

  “不必了,我与子琛有事相商。”

  “师兄他有事出去了,是他让我带你四处转转的。”

  为了和道长多些时间相处,薛洋早就趁夜色找了宋岚,点明如今世道不平,好几日没去夜猎,附近居民怕是受邪祟侵扰严重,自己有伤在身,只能宋岚带人前去。这几年师傅隐修,这些事都是他们在处理。宋岚一想,确实如此,本想邀晓星尘同去,被薛洋以客人为由拦下了。

  晓星尘一把抓住薛洋手臂,“子琛他什么事?去了哪里?”手上劲极大,抓得薛洋生疼。

  “道长,手疼,疼,师兄他只是去周边夜猎而已。”

  “带我去那里逛逛吧。”晓星尘舒了口气。

  “好好,道长想去就去。”薛洋心里苦笑一声,觉得自己前路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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